他理了理衣襟,抬步往崖上走。
此时崖顶早候着他的人手,见他出来后,悄声近前禀告。
“少主,京城那边传的信,云娘娘和如今囚在东宫暗牢里的陈晋,似是旧情未尽,见了人在暗牢里遭罪后,夜不能寐。京中一拨人,似是漠北哪个派系的人马,也在暗中筹谋营救陈晋。”
乔玄光顿步,沉眸思量,转而问:“那陈晋,除去昔年曾在云家做过长工外,当真只是东宫护卫?”
手下人摇头:“并不确定,只是究竟什么为何,东宫太子并未露出风声来,属下等人也探听不到。”
他那妹妹也是个胆子不小的,当初竟敢蛊惑东宫侍卫带她私奔。
同是男人,他自然不会想不到萧璟对那侍卫是如何的想要杀之而后快,若换成他,只怕要把人身上的血肉,一片片割下来,看那敢跟他抢女人的人痛喊着流尽血肉而亡。
“先好好地查一查,若真只是个寻常护卫,哪会有漠北人马费心营救。至于云乔处,东宫太子爷看得若是太紧,暂时安插不进人也便罢了,莫惹了他的眼,再被他察觉出我在西北私下做的事。”
手下人恭敬应是,却又有些犹疑,没忍住道:“殿下悉心栽培于您,是盼着您和杜少将军勠力同心共掌西北,您瞒着殿下让杜少将军假死将人私自藏匿,若被殿下知晓,只怕是……”
乔玄光目光扫向那东宫来人,视线带着几分冷压。
“太子殿下悉心栽培,我自当报效这知遇之恩,至于杜成若……你还是不明白咱们那位身居东宫的太子爷是什么人,杜成若不过是他手上一柄用来控制西北的刀罢了,没了只要能换上一把更好用的,又有什么?为君者,身居上位,师长父兄再有几分浅淡的情谊,终究也都是臣属刀剑罢了,我只要能让他用得顺手,杜成若在还是不在,是死是活,都不算多要紧。”
当然,若是他让那位太子爷用得并不顺手,或是成为君主忌惮的存在。
那他就是东宫的眼中钉,肉中刺,必得拔之而后快。
就在乔玄光话落的这瞬,前方一骑快马踏黄沙而来。
“少主,京城加急来的信儿。
殿下应了一月时日,限您一月之内弹压西北各方势力,若能当好此差,杜老将军解甲归田之日,便是殿下御笔亲批,给您西北主将职位之时。”
传信儿声话落,乔玄光立在崖上,侧耳听风声烈烈,冷眸里寒光似大漠雄鹰。
离京前那位东宫太子的一番话,犹在耳边。
功名利禄,美人烈酒,大丈夫一生为人,自是缺一不可。
“回禀太子殿下,玄光必不负所望。”
*
大漠孤烟,长河落日,边塞千里荒芜。
那同一轮晚霞,从西北转到京都山庄,洒在树影下。
树木枝叶被风吹得摇晃,木藤摇椅上,正坐着个小妇人。
娃娃们闹声阵阵,云乔目光遥遥瞧着孩子,思绪却有几分乱。
这都要八九日了,萧璟竟一次都没来过。
她蹙了蹙眉头,摇着团扇的手顿住。
要不要去请萧璟过来,用什么理由去请。
云乔扶了扶额,思来想去拿不定主意。
袖中的香帕掉在地上都没察觉。
正烦闷着,轻叹了声欲要开口,眼帘却突地覆上一层轻纱。
云乔懵了下回头,隔着轻纱薄雾,瞧见了身后的人。
“殿……殿下……您怎么来了……”她抓起脸上丝帕,语迟滞了些许道。
没来的时候盼他来了,真把他盼来了,却好似心头悬着的巨石猛地砸了下来,逼着她不得不往前走,即便知道前路可能是万丈悬崖。
“听郎中说你这几日茶不思饭不想寝食难安夜不能寐,不知用了多少安神的东西也不见好,孤再不来,只怕你要害相思病了。”萧璟挑了挑眉,勾唇浅笑时,带着几分蕴藉风流。
云乔咬唇低眸,没应他的话。
口中道:“胡说什么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