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并没有睁开眼,灵魂飘在半空,喝醉酒一样晃悠,隐隐约约能看到房中物品的轮廓——包括这具身体的。
隔着厚厚的天花板,柏尘竹听见楼上有吵闹声,有尖叫声,最后归于平静。
想上去看看。
这个想法一闪而过,柏尘竹就感觉到自己的‘灵魂’轻易穿越了钢筋水泥铸就的天花板,‘看’到了楼上的场景。
住在四楼的是一家三口,女主人很爱花,在阳台种满了粉白相间的爬藤玫瑰,像瀑布一样倾泻而下,止步在三楼的窗户上方,十分浪漫,让路人纷纷驻足拍照,一度成为网红景点。
而现在那些美丽的玫瑰从阳台爬进了四楼屋内,像蛇一样蠕动着,密密麻麻布满了整个屋子内部,把这里当做了‘巢’。
那家子人的尸体被藤条戮穿,鲜血洒满拼花地板。
他们被捆的严严实实,藏在了‘巢穴’深处,无数藤条扎在尸身上,蛇一般咕咚咕咚蠕动吞吃着什么,尸身渐渐瘪得像发皱的人皮气球。
女主人死不瞑目的眼睛直直看着阳台外边,瞳孔溃散,面色干瘪铁青,似在求救,瞳眸残存着死前的惊恐绝望。
柏尘竹猝不及防‘对’上那双无神的眼睛,漆黑的漩涡要把他往深渊带去,猛地浑身一震,他从床上挣扎着醒来,捂着肿痛不已的额头一口接着一口的大喘气。
那是什么怪物?柏尘竹捂着胸口急促喘息,缓过劲来后狠狠咬了自己食指一口,渗血的牙印伴着刺痛,告诉他这并不是又一个梦中梦。
“好险,只是梦。”柏尘竹安慰着自己。
肚子发出咕噜咕噜的声音,柏尘竹想到屋子里还有不少吃的,双腿才沾到地板,小腿一软,噗通一声跪在地上。
他愣住了,诧异地看向自己的下半身。半晌缓了缓,才喘着气撑着床沿站起来,不知道为什么,醒来后感觉这具身体更不中用了。
柏尘竹简单洗漱,及拉着拖鞋走到大厅去觅食,无意间眼角一瞥,却发现窗户外垂下不少翠绿的玫瑰藤条,叶片簌簌摇着,像在和他打招呼。
梦里看到的场景还在眼前晃,柏尘竹心脏要跳出嗓子口去。他连忙上前关上玻璃窗,用胶带死死封住窗。边找了饼干囫囵吃着,边打开手机一看。
距离去医院那天已经过了快半个月了。
他竟一觉昏睡了快半个月。柏尘竹不知道该不该庆幸期间他饿醒了还能努力爬起来吃两口,不然这会儿坟头草都不知道多高了。
他若有所觉,看了眼胳膊,那天被抓到的痕迹已经完全没有了。
手机上有密密麻麻的消息,学校老师的,同学的,朋友的,还有唐钊的。
唐钊最新的消息来自几天前,大片大片的文字看得柏尘竹眼花,只看到前面一句:老师,末世真的来了!怎么办!怎么办……
怎么办,凉拌。
柏尘竹默不吭声咬着干巴巴的饼干,被胶带封好的窗外,隐约能看到蠕动的藤条落下的阴影。
网上铺天盖地在讨论这次来势汹汹的急病,他们不再认为这只是‘新型狂犬病’。因为狂犬病不会让人丧失神智,更不会让人变得力大无穷,见什么咬什么,还偏好追着活人咬。
丧尸!这是丧尸!无数人有了同一个想法。
这只是初代的丧尸。柏尘竹心情沉重,指尖滑着屏幕,浏览着网页。兴许是现实里都遇上了麻烦,还在上网的人已经变得很少了,消息延迟得十分厉害。
官方的通告红得亮眼,置顶在所有网页上方,呼吁大家尽量在家,减少出行,谨防感染。
在这场变异里,异能者、普通人以及丧尸在数量上就像一个金字塔般,巨大的差异落在现实里就造成了处处可怕的危险。
在‘上辈子’,柏尘竹事务繁忙,又遇上家里人去世,如果不是因为听到办公室有人说里面的配角和他同名,他甚至不会粗略的看一遍几百万字的书。
因此柏尘竹只记得大概,只隐约记得异能者和丧尸在某种程度是反方向的极端变异。
丧尸会得到小强般打不死、无比强悍的身躯,而作为人的精神消失殆尽,仅保留作为动物的本能,沦为只想满足食欲的行尸走肉。
异能者则相反,不仅保留了作为人的理智,甚至在体质、精神方面都得到了无比的增强。
至于怎么增强,柏尘竹也说不出个所以然来,他在记忆里翻找出一点线索:后期的江野五感强得可怕,从高空摔下去都死不掉那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