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次,他的心思被眼前的男人点破。
简单,直接,荒唐。
一名二十六岁的海员,夸口要帮二十岁的破产董事长重整旗鼓。
放个响屁都比这靠谱,起码还有声响,偶尔还会臭。
顾展斜了眼吹牛不打稿的男人,夺过那叠书,横在两人之间,卷回粉色毛毯和迷你潜水镜兔子,背对着男人蜷起身。
“睡吧,阙大副,你以色事人,哄到富婆送块几百万的陀飞轮,这事听起来都比你刚说的话靠谱。”
顾展伸手关上灯,用暗黑终止这段无边无际的对话。
***
派出所调解室的灯,在白天也是亮得晃眼。
顾展到达时,宋渐的律师已经在调解室坐得杀气腾腾,修身黑西装板着脸,一副宋家权益神圣不可侵犯的高贵。
“宋渐呢?”顾展理理自己的兔子卡通卫衣,在桌边站好。
“宋总伤得很重,还在住院。”律师回答。
“重伤轻伤不是你们说的算,当律师的这点常识要懂吧?”顾展语气鄙夷:“不过就玻璃划到皮,还要住院?怕是睡一夜伤口都愈合了,不敢来派出所吧?”
“顾展!”站边上的老林,呵斥了一声,他担心顾展顶不住宋家的律师,特意到派出所关照下。
“老林,你们交警队收童工啊?这么伶牙俐齿的小孩,哪找的?”经办民警偷乐。
“海岸救援队特招来的,水性顶尖,昨天打完架还救了个外国人上来;毛孩子一身劲,管不动。”老林抹了把他的关公眉,痛心疾首道。
“救援队的啊,孩子不错。”民警顺势夸几句,把调解书模板往顾展和律师中间放。
顾展防卫过当全责,罚款500,一了百了。
但宋家的律师并不打算放过顾展,一心只想把顾展送进拘留所。
“让那宋渐的脑子清醒点,是谁先动手的?”顾展还是站着,盯着律师。
送贱的脑子。
民警和老林努力压住嘴角。
“宋总确实对顾先生先有动作,但并没有主观的恶意,不过是老同学见面打个招呼。”律师淡定地指着监控屏幕,宋渐的手正落在顾展腰上,另一手摸着顾展的脸。
“但顾先生记恨旧事,太冲动,抬手就把宋总打了。”律师亮出一张照片,是宋渐受伤的背。
乍一看有点吓人,一片血红,仔细看,最大的伤口也就指甲盖大,在肩膀;其他都是星点小划伤,血没擦干净罢了。
律师表示当事人坚决不接受和解,顾展必须承担应有法律责任,该拘留就拘留,四天,一天也不能少。
老林和民警皱紧眉头,若是宋渐不松口,顾展被拘留是跑不掉,他们能做的也只能尽量拖延时间,等宋渐改变主意。
顾展听着律师振振有词地反驳,倒不意外。
宋渐在男校时,便是个眼睛长在天灵盖的货色,只看得见比自己权势高的人,顾家败了以后,宋渐自然是将顾展当成脚底泥。
顾展安静地站在桌旁,垂眸看向律师。
他的皮肤天生白皙,眼尾的弧度自然下弯,虽然个子有近一米八,但人瘦,骨架小,倒也不显高,再加上穿着卡通图案卫衣,整个人呈现出纤弱的幼态,比实际年龄看起来小不少,甚至有些伶仃。
顾展知道自己长得漂亮,顾家血脉自带的天赋值。
顾家盛时,漂亮皮囊不过是件锦上添花的事,如今家道中落,顾展秀气又略带幼态初恋脸,便成了最好的保护色与最利的武器。
卖酒时所向披靡,连警队食堂大妈给顾展打菜时,都要多打几块肉。
现在,顾展面对的是领年薪的宋家律师,自己多关一天,少关一天,都不会影响律师的收入。
所以他只稍稍服个软,再卖个惨,应该可以缓解律师对自己的针对。
顾展看着律师,眼里只有委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