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坐了会,直至身体逐渐麻木,她才缓缓起身,换了一条素色丝绸长裙下楼。
刚到楼梯转角,就看见客厅沙发上坐着道熟悉的身影。
温穗脚步一顿。
落地窗外的阳光斜斜洒进客厅,在米色地毯上织出菱形光斑。
陆知彦指间夹着支钢笔,听见楼梯动静时,笔尖行云流水地签下名字,墨色在纸页上洇开沉稳弧度。
她停在那里,与他隔着不远不近的距离。
“过来坐。”他头也不抬,将钢笔连同文件搁在茶几上。
温穗垂放身侧的手攥紧裙面,丝绸被掌心揉出细密褶皱。
她缓步走下楼梯,鞋跟叩地声闷闷的。
陆知彦交叠长腿,抬眸时目光看了眼茶几。
那里摆着她惯用的骨瓷杯,茶汤浮着茉莉花瓣,温度恰好。
“花园的海棠,”他看向温穗,语气平淡,“为什么换掉?”
闲聊般随意一问,没有情绪。
温穗坐进单人沙发,捧起杯子抿了口茶,声线轻浅:“腻了。”
陆知彦视线扫过她泛白的指节,“补种什么?”
“牡丹。”
温穗脱口而出。
话一出口便在心底自嘲。
她分明最讨厌牡丹,却对着管家和他重复了两遍。
男人只是随意点头,“可以。”
茉莉清香萦绕鼻尖,温穗却无端觉得呼吸发紧。
“你为什么去港城?”话出口时带着她自己都未察觉的艰涩,“我只是回去处理外婆的丧事。”
陆知彦屈指轻敲膝盖,反问道:“处理完了,为什么不直接回来?”
温穗喉间发紧,一时无言以对。
然而陆知彦从她的沉默里读出抗拒,声线平静冷漠:“‘星娱乐’的热搜怎么回事?”
温穗一愣,随即扯唇笑了。
原来他是为这个来的。
“你就为这个专门跑港城兴师问罪?”她笑声裹着凉意,“怪我擅自处理绯闻?还是觉得我多管闲事?”
男人眸光骤沉,眼底凝聚暗潮,如同暴雨前压抑的海面。
半晌,他开口:“你没做错,但以后不必了。”
不必了三个字砸进静谧里,震得温穗浑身僵了僵。
陆知彦说完径直起身,西装下摆扫过沙发扶手带起细微声响。
温穗盯着他离去背影。
过了很久,暮色从地毯边缘漫上来,将茶几上冷透的茉莉茶染成灰败色调。
她才按住颤抖的指尖,不用看镜子也知道自己脸色肯定难看。
他可真狠心。
连她最后一层体面也要残忍剥掉。
那她这个陆少夫人,当得还有什么意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