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子与娄将军告别,带着身边的燕淮和陈公公上了马车,车架启动,大军缓缓前行,嵇临奚与云生骑着马,跟在太子车架身后,他视线死死盯着车架,那车架,是他让出自己的马车,只他让出来是为楚郁一人所乘,现在陈公公和燕淮都坐了上去。
他心如刀绞一般,恨不得自己把二人拎出来,换自己坐上去。
自己那般精心布置,里面的每样东西都是亲手铺垫设置,现在却要便宜陈公公和燕淮,陈公公他尚且能忍,不过是一个老太监,但偏偏燕淮也在里面。
心情不好,他就时常慢下马来,踢几脚那西辽三皇子发泄。
偶尔他会找时机上去与车架里的楚郁聊天,这就要多谢他当初在京中时花重金买的马车了,那车窗的帘子有两层,一层是绸布,一层是木竹,楚郁喜欢看风景,绸布常是挂在最顶上的,木竹帘子会拉上去一半,用来拉的坠子是带流苏的玉坠子所做,他踢马肚走到马车旁时,常能透过木竹窥探太子容貌。
一眉一眼,一举一动,都尊贵万分,就连那落在耳侧的发,都恰到好处,令人神魂颠倒。
若是他再能有权力金钱一点,就能购置那些万两金的华服,穿在太子身上,再头戴金冠,冠带垂璎……
只是这么一想,他就忍不住蜷缩住手指,拽紧马上缰绳。
太子装扮素净简洁,他爱怜倾慕,魂颠梦倒。
太子装扮华贵雍容,他目眩神迷,魂摇魄乱。
他像是鸟儿一样,一来到马车前就用灵巧的口舌与楚郁说话,楚郁有时会被他弄笑,撑着下巴望他,嵇临奚就更雀跃,想尽办法表现自己。
只他百般努力操作,却不如燕淮一时出神,擦剑时伤了自己的手更引楚郁关注。
雪白的纱布裹在那双因为练剑习武而布满茧子的手上,系了结。
“你这一路上,好像有心事,阿淮。”
阿淮两个字,让坐在地上的嵇临奚忍不住拽起一旁的杂草,连根拔起。
燕淮低头看着自己的手。
他从前算是话多的人,但边关一行,让他变得比以前沉默了不少。
“没有,殿下多虑了。”
“连孤都不能说吗?”
连孤都不能说吗,这几个字又让嵇临奚拽秃了一把杂草。
燕淮神色踌躇着,张口想说些什么,可看见陈公公云生和嵇临奚,又一下闭了嘴,片刻后道:“只是一时出神伤了手,让殿下操心了,是燕淮的罪。”
燕淮这样的不识好歹,再度让嵇临奚拽起一把杂草,手指都被那坚韧的野草勒出痕迹来。
入夜。
到了一处驿站。
心中有心事的燕淮从床上起身,出了门去吹风散散心,看着天上月色,他的表情有种茫然。
回京,回京之后他要做什么呢?
云生现在已经是殿下身边能独当一面的得力干将,那看不顺眼的嵇御史,亦是能为殿下提供不少帮助,他是侯府世子不错,可他的父亲是个闲散侯爷,他也是一个闲散世子,虽身上略有一点武功,但他得意的东西,在殿下面前并没有多少的作用。
殿下大抵会为他要来一个宫中侍卫的官职,但要官职,必会对皇帝开口,父子二人关系不和,他不想殿下为他低一点头。
若说帮助二字,自己最大的帮助,也大抵是在军营里的这一段时间,因上阵杀敌勇猛,又在军中混得开,令那些原本对殿下印象不是很好的将士改了想法,但比起云生的烧粮之功,还是差距甚远。
心中烦闷不知如何解决,他握紧手中的剑就着月夜练了一套剑法,只练得气喘吁吁大汗淋漓时,收剑准备回去睡觉,转身时却见黑暗中有一道人影。
“谁?”他厉声道。
走出来的人脸上挂着笑意,鼓着掌说:“燕世子好厉害的剑法。”
“是你。”
燕淮皱眉,暗恨自己过于沉溺自己的世界,忽略了周围动静,换作平时,他一定听得出来身后跟了人。
“是下官不错。”此人除了嵇临奚,还能是谁呢?
“你跟踪我做什么?”
如果不是嵇临奚是太子看中的人,燕淮的剑已经搭在了嵇临奚的脖颈上,而不是问他跟踪的目的。
嵇临奚看着燕淮。
侯府世子,身份高贵,武艺非同一般,面容俊朗,身材健硕,更别说,还与他一样,存着对太子不一样的心思,只眼下燕淮自己还没发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