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令檀伸手轻轻揉着睡得有些酸软的后颈,然后朝常妈妈摇头,伸手比划:“不了,回东阁前我和殿下说好,去书楼用晚膳。”
至于她为何答应太子,姜令檀没好意思告诉常妈妈。
因为太子许的条件实在诱人,可以免了她今日两刻钟的含蝉。
常妈妈闻言,眼底惊骇一闪而过,忍了又忍终究还是垂了眸不敢多言。
“姑娘,奴婢伺候您梳头。”吉喜笑眯眯上前,又顺手摘下如意结上的桂花,“今儿月桂开得好,等会儿簪在发髻上,也不枉一场秋凉。”
姜令檀笑着点头应下。
十一月初,朔风砭骨。
姜令檀裹紧身上的斗篷,顺着廊庑慢慢往书楼走,才走到半道,就遇到了迎面走来的太子。
“殿、下。”姜令檀嗓音软软,屈膝行礼。
她现在已经能勉强连着说两三个字,只是声音不大咬词也不够清晰,离得近了才能勉强听清。
谢珩往前走了两步,视线像是不经意往下,声音淡淡问:“可会冷?”
姜令檀摇头。
“那走吧。”谢珩笑着侧了下身,他身量高,不说话时有一种无法用语言描述的压迫感,是端方守礼,也有说一不二的威严。
他与她隔着不近不远的距离,恰好又能挡住侧边吹来的寒风,声音却压低了些:“孤听闻陆听澜去了雍州,她还顺带捏造你一同去雍州的假消息。”
“嗯。”姜令檀没有否认。
柔软秀气手指紧紧扯着身上的斗篷细带,凉风冰凌似地从她脸颊上刮过,兜帽被吹落,寒风从脖子往衣襟钻去,全是冷意。
“可别吹了凉风。”谢珩停下,理所当然抬手帮她戴好兜帽,温热的掌心像是无意间碰了一下她的耳垂。
姜令檀轻声道谢,有些不好意思往旁边避了避。
在她看来,他是太子,不该做这样的事,就算吉喜离得远,她自己也能把兜帽重新戴好。
等到快到书楼,外头天色已经完全黑下来。
风比起方才更大些,吹得姜令檀眼睛轻轻眯了起来。
朦胧灯影下,她看到一个高大的身影站在书楼前,眨了眨眼正想要看清,那影子却缓缓朝她这个方向越走越近。
“太子大哥,东阁的墙实在太难翻了。”
“本殿下差点被程京墨捅死。”
说话之人正是谢清野,短短一段路,只见他迈着六亲不认的步伐,拽得二五八万似的。
“何事?”谢珩微微拧眉。
谢清野歪头看向落后谢珩半步的姜令檀,出乎意料,这回他竟然没有跳出来大喊一句,“司馥嫣你个死不要脸,竟然缠着本殿下的太子大哥。”
而是一脸震惊叫道:“哈?嫂子?”
“太子大哥竟然背着你亲爱的弟弟,在东阁里藏了嫂子。”
姜令檀眼前一黑,差点被谢三一句话惊得晕过去。
这种情况,她宁可三皇子继续把她错认成司家大姑娘,也好过着一句惊天动地的“嫂子”。
“闭嘴。”姜令檀也不知哪里来的勇气,狠狠踩了谢三皇子一脚,语调字正腔圆,她平日努力发音说话都达不到的效果。
谢清野被踩了一脚,也不生气,笑嘻嘻往后退了几步:“太子大哥留饭吗?”
“午间送寿安那个傻子出城,连午膳都没能好好吃一口,本殿下现在饿得能吞下一头牛。”
“闭嘴。”谢珩冷冷吐出几字,语气微寒。
谢清野被他盯着,背脊僵硬,到底这顿饭还是被他给蹭到口了。
三人一起用膳,晚膳就摆在书楼一层的靠竹林的东侧,推窗望去,依旧青翠的枝叶随风簌簌,屋里有银霜炭盆,吉喜还在姜令檀手里塞了一个鎏银飞花暖炉。
入冬后,鲜蔬反而成了珍贵难得的东西,六七盘菜,半数以上都是换着花样做的蔬菜。
然后就是川芎白芷炖得雪白的鱼头汤、水晶冬瓜饺、燕窝冬笋烩野山鸡锅子、清炖蟹粉狮子头、杏仁豆腐,还分别有两道甜咸的酥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