冯清月不看那面色极为阴沉的男人,她怕她再多看一眼,就忍不住做出些无法挽回的事。
她闭上眼,麻木道:“贵人多疑,我又离京日久……若你不想子嗣血脉存疑,就赶快让人给我端来避子汤。”
岑闵被她话中深意激得满目通红,沉声怒道:“冯清月,你厌我不愿为我怀嗣也就罢了,怎能如此自辱!”
看着冯清月满是厌烦的脸,他双目似被火烧,霎那间瑟缩游移,不等冯清月回答便仓惶离去,竟是不敢细听,落荒而逃。
门扉开复关,将院内带着潮湿雨腥气的梅花冷香送到冯清月鼻端。
这香味原本极清极幽,沁人心脾,被冷雨接连浸泡后,沾染了抹不去的腥寒,令人如鲠在喉闻之生厌。
她与岑闵,又何尝不是如此。
也许她本不该有那么多不切实际的想法。
情爱、自由、尊严……与好好活着相比,又算得了什么呢?
若她像她阿娘那样,早早认命,老实待在后院之中,将一切都托付给男人,是不是这一切都不会发生?
齐桓不会被她连累,她与岑闵……也不会闹到现在这种田地……
不!她不甘!
冯清月握紧拳头,狠狠地锤了一下床铺。
用力过猛使得她禁不住咳嗽起来,那声音把屋外伺候的人唬了一跳,但碍于王爷威势,不敢进来,只得在门口焦急寻问:“娘子,您可还好?”
“咳咳、咳……我无事,你们不用进来……”冯清月平息片刻,拒绝让婢女进来。
她不能再多牵扯任何人了。
冯清月摸着枕下冰凉银钗,默默下定决心。
……
“吱呀”一声,木门发出不堪重负的声音,被缓缓推开。
岑闵端着药碗,沉着脸眉头紧蹙,一步步走进来。
“喝吧。”他将碗递给冯清月,扭头不看她,语气冷淡中颇有几分咬牙切齿。
冯清月没说话,接过碗一气灌下。
苦涩的药汁流经喉咙,她面不改色,压下从胃中泛出的强烈恶心欲呕感,将碗递回给他。
趁着岑闵转身放碗,她快速朝枕下摸去,握在手中,用袖口掩盖。
那人放好碗又朝窗边走来,面色沉郁,似要说些什么。
一步、两步、三步……冯清月在心底默默数着……就是现在!
她猛然抬手,朝面前人刺去!
岑闵站在原地,神色莫辨,动也不动。
见冯清月太过紧张,手下偏移,他抬臂,用力握住冯清月的手,带着她朝自己的脖颈处刺。
鲜血汩汩流下。
岑闵盯着冯清月苍白的脸,笑得令人心惊:“朝这里刺,再深些。”
冯清月睫毛剧烈颤动,想要把手抽回来,却怎么也动不了。
疯了,岑闵他疯了!
大量的血顺着银钗流到冯清月手上,那温热黏腻的触感令她浑身颤抖,几欲尖叫。
她不能,不能害死两个人!
明明冯清月才是手持利刃的行凶者,但此时却好像是刺中了自己的脖颈,极度压抑,惊恐窒息。
天旋地转间血腥味愈浓。
冯清月眼前被蒙上一层抹不去的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