狸奴知道庾慎德之所以选自己,是因为她跟其他几个人一样比较年幼,也没什么弯弯绕绕的诡谲心思,不容易在府中生出事端。
话虽如此,他们既然年纪比较小,力气也差些,干起活来可就费劲了。可庾慎德身为卫将军,频繁往来于御前,若是有不周到的地方,难免一顿责罚,因此他们个个起早贪黑,累死累活地从早忙到晚,生怕被人家挑出了毛病。
即便如此,这群人还是惹上了麻烦。
荆州刺史庾载明,对庾慎终父子之死耿耿于怀,庾慎德百般规劝,才让他来太守府觐见天子。庾载明人虽然来了,也没给天子好脸色看,敷衍一番便回到刺史府。
狸奴只在他路过时偷瞄了一眼,连庾载明长什么模样都没看清楚。没想到数日后,他们一行人莫名其妙地被押到中庭,庾载明扶刀而立,面有愠色。
他今日一身玄色便服,鹰隼般的目光格外犀利。狸奴连忙低下头,听他的随从喝令了一番。
原来庾载明上次回去的当夜便大病一场,高烧不退。好在他年轻力壮,没几天就恢复如初。通灵的巫医声称他撞上了邪祟。
狸奴闻言心里直翻白眼,来觐见天子,却撞上邪祟,这叫什么话!
可庾载明却不以为虚妄,越想越是这回事,认定了太守府中有人要害他。思来想去,便觉得那些原本在御前的仆佣杂役最可疑。
十几名少年瑟瑟发抖,连连喊冤。
庾载明冷笑一声,派人到他们的住处搜查。
军士步履匆匆地赶来,将什么东西交给他,说是在住处院子里找到的。
狸奴有一种不祥的预感。
“啪”的一声,庾载明将那物事狠狠扔到地上,喝道:“你们还有什么话说!”
狸奴定睛一看,竟是一个扎满细针的小人。
难道真有人做这种厌胜之物?
一群人面面相觑,目光中都带着怀疑,谁也不敢说什么。
“怎么,不敢认?”庾载明好整以暇地打量着他们,笑道,“那就棍棒伺候。”
他身边的军士上前,不由分说地将这群少年掀翻在地,便要撩起他们的衣袍。
众人哭叫着喊冤,场面一时间混乱。
“天子就在近前,将军怎能如此!”狸奴挣脱不得,被军士摁到地上,还想再说话,屁股上猛然传来火辣辣的痛。
她一口气被打断,便咬牙不吭声,实打实地挨了几棍。
“将军,奴是冤枉的!”有人受不住,开始大喊道,“我看到他每夜偷偷摸摸到屋外,一定是他做的!”
“你血口喷人!”被指认的那少年申辩道,“我只是起夜急,才没做那种事!”
众人开始七嘴八舌地互相指认,那棍棒却不停。狸奴没力气跟他们争吵,心想着这下屁股肯定肿起来了。
她强忍着疼痛,那棍棒却突然停了。
“他这个人向来独来独往,做什么事都藏着掖着!”有少年见狸奴不吭声,便大着胆子指向她。
他这么一说,其他人纷纷附和。
狸奴气不打一处来,她为了隐瞒女儿家的身份,当然处处小心谨慎,没想到竟被人揪出来,一时间百口莫辩。
庾载明坐在胡床上看热闹,此时瞥了狸奴一眼,漫不经心道:“是么?”
众人添砖加瓦地埋汰了一通,又有人道:“先前在会稽王世子跟前侍奉的,只有他一个。他定是因世子而报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