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年,时亭瞳上课上到一半,老师忽然急匆匆把他叫走,说他家里出了事,让他赶紧回去看看。
时亭瞳冒着大雨跑回去,钻过围在门口的人群,在妹妹刺耳的哭声与周围人的惋惜哀叹声中,看见一具蒙着白布的尸体。
连日暴雨,矿场发生了史无前例的灾难,父亲当场牺牲,而去给父亲送饭的母亲伤了脑袋,还在抢救室里。
时家夫妻是后安置在这个星系的,没有其他的亲人,出了事,也只能先找到他们的大儿子。
时亭瞳僵站在原地,看着父亲的尸体,血液逐渐变得冰凉。
他听不见外界的声音,眼前景象模糊一片,不知道是雨还是泪。
直到两岁的妹妹扑过来,害怕地哭着喊时,他才回过神。
纷乱人群中,时亭瞳蹲下去抱着妹妹,口中不断颤声说着没事,哥哥在,没事的。
不知道是在安慰妹妹,还是在安慰自己。
后来矿场赔了钱,在邻里的帮助下,父亲被安置下葬,可母亲却始终没能醒来,只能靠机器维持生命。
高昂的医疗费掏空了时家家底,老师和同学们筹了钱,帮他渡过那段艰难的时光。
icu多住一天,便是一笔不少的支出。
他已经没钱交治疗费了。
浑浑噩噩间,时亭瞳被主治医生拉到一旁,低声告诉他说。
你母亲醒来的几率很低,你还在上学,还有一个那么小的妹妹要养呢。
言外之意。
该停机器了。
时亭瞳那时才十四岁,就要被逼着面对残忍的现实。
看着趴在母亲身边睡觉的妹妹,他当然无法做决定。
妹妹揉揉眼睛醒来,小声问他妈妈什么时候醒呀,她都想妈妈了。
时亭瞳偏头擦去眼角的泪,压住哽咽的嗓音,只说快了,妈妈很快就醒了。
他没办法,他不可能放弃妈妈。
时亭瞳找到中介,准备将房子卖掉。即便价格很低,可一两天内也卖不出去。
在将妹妹哄睡后,他独自走入夜色内,回来时拿了一笔钱,又续了几天的住院费。
时亭瞳是在一家小诊所被找到的,他妈妈的同事林玲阿姨拔下他瘦弱臂膀上正在抽血的针管,痛骂那些黑心医生怎么能对一个孩子做这种事。
时亭瞳仰起头,说是他自愿的。
他缺钱,这是一种最便捷的来钱手段。
林姨哭着把他搂在怀里,说自己的亲戚在别的星系开了家疗养院,可以暂时接纳他妈妈,费用她会先帮忙垫,不会停机器。
少年单薄的肩背颤抖,最后红着眼眶跪下,给林姨磕了头。
他认认真真写了欠条,按了手印,说会赚钱还给她。
时亭瞳最开始想把妹妹带在身边,可屋漏偏逢连夜雨,年仅两岁的女孩检查出了罕见病。
不难治疗。
只是需要大量的钱,并且在分化前都要精心养着。
时亭瞳想不明白,为什么一夜之间,他好好的家会变成这样。
爸爸没了,妈妈醒不来,连妹妹都生了病。
怎么就他没事呢。是不是他太倒霉了,才会将坏运气传染给家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