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安又道:“我还要你请医,去乡间为百姓诊疗半月,一应药物以及诊脉费用,都由你垫付。”
其余士子纷纷叫好,看陆安的眼神都敬佩了不少。
女婿点头:“可。”
他道:“倘若你对不上来,我也不为难你,你也请医,条件与你所说一致。”
张冲心里其实不这么想,他原本另有想法,比如让陆安给他当三个月书童什么的,但陆安先说了请医,他被架住了,只能跟上,不然,哪怕是赢了,他名声也臭了。
陆安毫不犹豫:“好。”
陆安:“如此,阁下请出上联。”
张冲拍了一下桌案,手指陆安面前酒:“酒能成事,酒能败事!”
陆安笑了一下,还没等其他人脑子反应过来,便已接话:“水可载舟,水可覆舟。”
“看到了吧!我们九思就是这般思如泉涌!”房州人满面红光,十分自豪。
众才子纷纷点头。
也有人暗怪:奇了,这上联瞧着也不难啊,张伯盈此人怎会用如此上联?他莫非不去看山道上的上联难度?
张冲看了一眼座旁石榴树,又道:“掰破石榴,红门中许多酸子。”
红门谐音黉门,孔庙前面有一青石柱五开门,称为“黉门”,而孔庙通常建在官学内,陆安便是官学出身,这是在讥讽她是个迂腐的读书人。
学正摇头:“你那女婿失分寸了。”
知州却道:“莫要小瞧了他,他是在设局,故意激怒陆九思。”
学正“咦”了一声,坐直了身子细看。
就听到那陆九思回下联:“咬开银杏,白衣里一个大仁。”
他看不出来陆安有没有被激怒,却听出来这下联对得极好。便笑着说:“不论你女婿设有多少局,我瞧陆九思都能以才破之。只怕他多番谋算皆成空。”
白衣指没有功名,正合陆安自己。而大仁,也可谐音大人,便是德行高尚、志趣高远的“人”。
以大人压酸子,学正觉得,这下联实在大气磅礴,正如陆九思为人,走的是煌煌正道。
均州知州道:“莫要呼他为我女婿了。”
学正诧异看他。
均州知州一派正气:“他如此嫉贤妒能,我实是不喜。我已想好了,来日便命他放书和离。”
学正诧异过后,便赞同点头:“如此也好。此子心性不稳,若入官场,还不知能干出来什么缺德事。与其以后连累你,不若先下手为强。”
女婿不知自己快不是女婿了,他确实对陆安怀有妒意,不然不会岳父一个暗示,他就冲了。
他看了一眼陆安,心中怀着隐秘的得意。
若他能以才华取胜,皆大欢喜。若是不能,他岳父也会出手,替他打压陆九思。
而且,他自己也设了局,先是用一道简单的上联让陆九思轻敌,再以讽联扰乱陆九思心境,使其愤怒。
人一愤怒,便会冲昏头脑,有智也不一定能使出来。
如此,才到他真正准备的对联出场。
“陆安!”张冲突然雷霆喝道:“听好了!我还有一上联:沧海日,赤城霞,峨眉雪,巫峡云,洞庭月,彭蠡烟,潇湘雨,武夷峰,庐山瀑布:合宇宙奇观,绘吾斋壁!”
学正结结实实一愣:“这上联——”他扭头看向均州知州:“你女……伯盈侄儿才华倒是不弱。”
对联也不是随随便便说一些字就能成上联的,想出上联也要有大学问。太繁容易臃肿,太简容易干瘪,少一分则骨肉不丰,多一寸则意趣尽掩。
而张冲这道上联,确是征服了学正。
便连座中不少学子都面色凝重了不少。
应劭之亦是沉默了。开始拧眉思索下联。
均州知州习惯性要以手指轻轻叩击桌面,落到一半又止住,只是回学正:“他的确有才华,不然我也不会办这三州文会。”
只可惜,他这前女婿碰上了陆九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