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出殿外,宋湘灵一指那棵银杏:“看。”
容翊淮亦看过去,他知道这是净慈寺内最有名的银杏,上头的红绸和许愿牌都快比枝叶更多。时值冬季,叶子掉落,没了另一种颜色的映衬,那上头的浓烈的红便愈发扎眼,已经成为了一棵火红的老树。
“我要给你的生日礼物,便是在那里。”
看容翊淮露出些疑惑的神情,宋湘灵故作神秘地笑了声,便将他拉过去。
或许是太想让他赶紧看到她曾许下的愿望,她的脚步匆忙,两人的靴子踩过雪地,踏出些窸窸簌簌的声音,转眼间,便走到了银杏树下。
真奇妙呐。当日怎么寻都找不到的自己的那根许愿红绸,今日竟一眼便看见了。
微风中,红绸翻了个面,便被宋湘灵捕捉到上头自己稚嫩的笔触写着的“容”这个字。
她伸手,握住那根红绸。
红艳艳的颜色,衬得她的手格外白净细腻。
“快看。”她笑着将红绸上的内容展示给容翊淮,“这就是我送给你的生辰礼物。”
“嫁给容一怀”五个歪歪扭扭的字,和下头她的署名,清清楚楚,抵赖不得。
难怪她说此行是还愿,竟是还的这个愿,这都多少年了啊?
容翊淮先是一怔,随后笑道:“你那时怎么连我的名字也
不会写。”
“可神佛也实现我的愿望了呢。”
宋湘灵话音刚落,忽见容翊淮的眼角似有些晶亮。她也是一愣,不会吧不会吧,这礼物竟然让他这么感动吗?
还没想明白其中的缘由,她便被容翊淮揽进了怀里。
“哎哎,还有人在看”
这下可把她羞得不行,净慈寺香火繁盛,哪怕是大雪天也是如此,来来往往出入殿内的香客都在看着他们呢。
“让他们看。”容翊淮的声音从她头顶响起,“阿灵,我好高兴。”
看见那幼时笔记的一瞬,容翊淮的心中感慨万千。
他曾来过净慈寺许多次,会在主殿为她的小姑娘祈福,会求平安符,也会去英灵堂祭拜阿灵的父母。他苦苦求一个结果,可是他却没有想过,就在不远的那棵古老的银杏树上,便有阿灵对他的回应,跨越时空,却安安静静地待在那儿,排队等着神佛看见,也等着被他发现。
无论是儿时的玩笑还是少女的怀春情愫,无论如何,她在某个时刻,也是想过要嫁给他的。
正因为此,一切都恰到好处,理所当然。
恰好同在盛京,两府相距不过一盏茶的时间,走着便可以前去。恰好认识,恰好一起长大,恰好在一间学堂,恰好他或她人生中的每一个重大时刻都有对方的存在,恰好春光正好,又是男未婚女未嫁。
恰好在最开始那一日,他在树下端着那本对他的年纪来说有些太难、却不得不硬啃下来的书,又被正在和伙伴们一同伴玩游戏的她看见。于是她朝他伸出手,问他,你要不要和我们一起玩?
虽然那群小孩中有男有女,可捶丸的游戏着实对他而言着实有些小儿科和幼稚,可那日是为了什么,他已经记不清,只是他朝她走了过去。
问她:“你叫什么名字?”
她说她叫宋湘灵。女子的闺名其实不该这般被男子所知,当然也是因为从那时起,她便是这般天不怕地不怕,被宠坏了因此毫无规矩的女孩子。
他想,好听的名字。
“曲终人不见,江上数峰青”,《湘灵鼓瑟》,这首诗他也很喜欢。
见他不语,宋湘灵又问:“你叫什么名字?”
他笑:“容翊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