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见容翊淮已起身换衣,心头又忽地冒出一个疑问,如今陛下虽还值壮年,却不知朝中势力的站队如何,按照目前的局势,未来的皇帝大概率会出自这两名皇子中的一位。
那容家呢,是否有站队,若是有所倾向,他们选的是哪个?
宋湘灵心想,她反正不要选燕王。
正胡思乱想着,容翊淮已经装束整齐,他轻声道:“我先出去了。若是还困,你可再睡一会儿。”
宋湘灵默默躺下。她的确还困着呢。
无论是从前在将军府还是现在在容府,她每晚都得睡足四个时辰,睡不够便觉第二天无精打采,哪怕白天再补觉,疲惫感也很难消除。
反倒是和她同床共枕的男人,倒是经常天不亮便起身。尤其是近日,拜了相之后他明显更忙了,有时一整日都看不到他,都在宫中议事。
她将被子往上拉了拉。又朝旁边缩了缩身子。
床榻的另一边还残存他身上松木一般的好闻气息,宋湘灵想,做皇帝不容易,做皇子不容易,他做丞相,也不容易。
怎么好像,她这段日子,倒是过得挺容易的?
又过了一个时辰,宋湘灵堪堪起身。
披月进来为她梳妆,一边往她头上比发钗,一边道:“陛下晨猎也回来了,据说同燕王殿下又猎到了鹿,说今天中午大家一同吃烤鹿肉呢。”
“不是说太子殿下也在吗?他没有猎到猎物?”宋湘灵问。
“好似没有。婢子听说太子殿下没有深入那林子,到一半的位置便被召回。”披月摇摇头,“他现在正和姑爷、容中书令一道,正在帮陛下看奏折呢。”
宋湘灵:“”
原来容翊淮一大早起来便去工作了,也是挺惨的。
她隐约听闻,现在六部还有各地的官员们,耍滑头的不少。许多事情不愿担责,芝麻大点小事便要写个折子来请示,他们也深谙“拖字诀”的作用,一个折子若从地方呈上,到御案最早也得一两日,一些事便在拖延中自行消失了。
因此大量的奏折其实写的是无效内容,需要人先行审过。其中很大一批便由中书令和丞相便直接处理掉,不会交由陛下圣裁。
在这点上,她又更偏向太子一分了。毕竟在猎场上出风头是更简单的一件事,而愿意放下这宝贵机会,宁肯折返处理政事的,听上去才更像一位勤政爱民的君主。
“那他们还未用早膳吧?”宋湘灵看了看镜中自己的妆面,“你去看看,今日做的是什么,快叫宫人送过去。”
主帐内,三人平分了送过来的折子,处理了一个时辰尚才完成一半,面上颇有些愁云密布。
容青厉翻看着手中的折子,总结道:“七成是琐事,三成在哭穷。”
他如今做中书令,原不用还同从前做丞相时一般,只是还需再提点儿子一段时间,便亦过来了。
太子李潭澂忍不住笑了:“向来如此。二位看看这折子上所书,宁州一妇人家养的兔子偷跑进了县衙,被县尉之女看见据为宠物,不肯归还。”
“县尉打算赔兔钱,这妇人却要求除此之外还需赔偿饲料钱,兔笼钱、连此兔未来两年能生多少兔崽、兔崽成熟后又能生多少小兔崽、产生多少收益都算了个清清楚楚并要索赔。此等小事还需要上表请奏吗?”
容翊淮听后淡笑:“若是以后有人效仿,县衙岂非变成善堂了。”
“记得陛下刚刚登基的时候,有人上表所书几千字,其中九成都是可有可无的废话。”容青厉入朝早,还记得多年前的情况,“后来陛下召他进京,要求他当面将自己的奏章读一遍。那官员连读了两刻钟,读得口干舌燥。”
李潭澂:“这倒有趣,然后呢?”
“后来那官员再上折子,百余字内必能写完所呈之事。”
听了这话,三人都笑了,李潭澂道:“就该如此。陛下时间宝贵,若是不重要的折子递上来,一路便颇费人力物力。”
正说着,不知不觉又处理完小半堆积起来的奏折,将其分门别类地放好。
忽听外头宫人道:“太子殿下,二位大人,奴送早膳来了。”
李潭澂冷道:“刚刚不是与你们说过,等处理完公务再过来么?”
眼下奏折还没处理完,三人都没有用膳的心思,何况用了膳后难免惫懒,倒不如腹中空空时更为清醒。
“是,是,只不过这膳食是太子妃、容相夫人方才叮嘱的,说一定要送过来。”
听了这话,李潭澂表情温和下来,道:“那便送进来吧。”
宫人连忙呈上膳食。
食物拿精致的托盘盛着。虽随行也有御厨,但出行在外注定没有
宫中方便,今早的膳食便是野鸭脯、熏火腿,外加几道小菜和杂粥。
宫人一边将菜肴一样样端出来,放于案上,一边道:“太子妃昨日在猎场附近见着了些清爽野菜,说是可以解腻,昨晚大家都吃了烤羊肉,今日一早便特意让御厨焯了水,给大家尝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