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怎么对得起她姐姐!”
“若不是她!现在这片土地就该是我们草原人的!她不配当草原的圣女,她甚至不配做乐家的女儿!”
“乐无矜她竟然还给冷宫里那个疯女人收尸!她不配做——”声音戛然而止。
“啊——”
一把匕首一刀封喉。
直直插在老妇人的喉咙上,十三和十四满是冷峻的脸对视一眼,这把匕首来自他们身后的那片昏暗。
“扔了,喂狗。”
声音听起来轻飘无力,十三转身想去看,却被十四拉住。十四对他摇摇头,“我们处理这里就好。”
陛下需要自己静一静。
春日的温度越来越热,自前几日的短暂升温后气温平缓了些许,但也一路向上攀升。顾回舟从刑司出来,漆黑的大门从里侧打开,外面刺眼的阳光灼烧着男人泛红的眸子。
视线宁静又悠远。
“微妃……”
顾回舟念叨着这个名字,他自出生起一直到八岁。一直在这个女人手下苟延残喘,他曾无数次想过要将这个人活剥了,拴住一条腿扔到狼群里,再在人剩下一口气的时候拽回来。
医治好,循环往复。
但还没等他实现这个愿望,那个女人死了,发疯一般撞死在冷宫的墙上。
崔祥祝被他屏退留在云殿,顾回舟第一次在皇宫中不知方向。良久,他缓步踏上前往后宫的宫道,推开一道厚重的宫门,老妇人所说的一字一句全都历历在目。
前八年生活过的宫殿依旧是满目疮痍,连落脚的地方都找不到。顾回舟冷着脸往里走,额角猛地传来尖锐灼热的刺痛。
“舟儿!来让母妃瞧瞧近日有没有重一些!”
“奶娘,没关系。本宫自己的儿子多抱一会又能怎样,本宫又不是什么娇贵的人儿,抱一会我们舟儿能怎么样?”
“舟儿,你现在四个月了。还不到母妃膝盖高呢,等你四岁的时候,应该就能到母妃这里。”
“舟儿!”
……
好似两岁前的一声声呼唤被强硬塞进脑海,男人猛地踉跄,忙伸手撑在树干上。当初在风灵雪初有孕时栽种的梅花树,如今已经长得健壮高大,足以撑住一位成年男子。
眼周猩红一片,顾回舟猛呼一口气,他双手攥紧手中的信不敢看第二遍,女子与老者来往的书信中无半点政事,字字带着对未来的向往,每一封信中都写着关于她的“舟儿。”
住过的寝殿落满灰尘,顾回舟不再看一眼,他冷眼凝视着紧闭的门窗,不知不觉在此处待到了天黑。背后的树干撑着男人滚烫的躯体,他眼中的猩红更加吓人可怖。
终于,顾回舟站直了身子,他把手中的信纸紧紧攥在手心,却在即将要走出门时僵直了步子。
一片粉蓝色的碎布挂在废旧到生锈的一把长剑上,经过了十几年的风雨变得褪色萧瑟,已经看不出当年华服锦缎的模样。
男人闭上眼,转身走了出去。
云殿内,遥如意趴在桌案前昏昏欲睡,他今日找王千山背书背得磕磕巴巴,又被先生留下来背了一下午,直到日头落下西山,方才被从偏殿放出来。
桌上的一道道菜品瞧着有些凉了,崔祥祝连忙让人撤下去。他看着趴在桌上的十九大人难免有些不满,思来想去,总管太监上前拍了拍人,“十九大人。”
“嗯?”
遥如意迷迷糊糊抬头,他还以为是皇帝回来了,见面前人是崔祥祝,欣喜的神色骤然减退,“怎么了,崔公公。”
“这……今日陛下和十三大人十四大人去审问当年旧事,如今两位大人都回来了,不知陛下在何处啊?”
“陛下还没回来吗?”
“可不是!”
如今已经戌时了,怎能还不见皇帝的影子。他起身,对着崔祥祝说,“公公就留在云殿吧,我去找十三十四问问。”
“哎,好好好!”
还以为皇帝不是在书房就是在刑司,奈何一直没找到,中途碰上十三十四也不知道人去哪儿了。
遥如意皱眉,夜色漆黑,有的宫道有太监掌灯,有的没有。他在夜晚的皇宫中来回穿梭,终于在暖玉阁边看见了在池边舞剑的顾回舟。
松了口气,遥如意连忙走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