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谁家西红柿炒鸡蛋放糖的?这还能吃吗?你倒是吃一个给我看看!……怎么全吃啦?你个败家婆娘,有这么对你男人的吗?
我打小炒蕃茄鸡蛋就放糖,炒青菜也放,拌凉菜也放。我就放了,你……你不吃还不许我吃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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用久的老桌椅上面都像上过一层清漆,泛着黯哑的油光。桌角有一处磕碰得厉害,生生缺了一块。秦延摸着那块老伤痕,仿佛又见年轻时的自己暴跳如雷,冲着她咆哮:滚,滚去找你的老情人。你这种不清白的女人我秦延不稀罕。滚!
不稀罕,不稀罕还生气地把屋子里能砸的都砸了。不稀罕,不稀罕还挖空心思讨她欢心。不稀罕,不稀罕还半哄半强地把她留在身边。不稀罕,不稀罕的话,也不会只见过一面就认死了这个人。
这些年,摸爬滚打地一路走来,也相亲,也结婚,有过一个没养活的孩子,又离了婚,再没动成家的念头。
不,其实一直没有成家的念头。要成家的话也只想和阿沚,可是没办法。阿沚心里有别人,他稀罕她,她却不。他对她再好,她心里也还装着那个背信弃义的初恋。
□□的初恋!
年轻时的秦延总在想,他为什么那么晚才遇见她。如果他在姐姐去学国画时也跟了去,或者听从父母的建议去跟那些老骨头学书法,他一定会碰到她。在她父亲的画室里,在老骨头们聚会的场合。
他有过很多次的机会,却在不知不觉中错过了。然而最后还是抓住了她,在她被人伤透心之后孤苦无助的时候。秦虹收留了这个走投无路、不得已来投奔自己的小师妹,将她安置在这处老房子里。
秦延年少时也荒唐得很,大院子弟的毛病一个没拉地烙在身上,刻在骨里。骄傲自负,蛮横跋扈,她一点也不喜欢他。
可他喜欢她。
他太喜欢邵则喜了。
他逗她,问她:既见君子,我心则喜。那你见我,怎么总也不开心?
虽然名字里带个喜字,可是她却是极娴雅安静的,不说话的时候美得像一幅工笔画。每一处都精心雕琢过,每个姿态、每个细微的动作,他深深地沉迷着。
他不好学习,三天打渔两天晒网。可为了她特意去借了诗经,翻了好几天,终于有点底气站在她面前,扬着下巴问她:“你的名字从诗经里来,这么雅致。我听说这样讲究取名的人家,都会给孩子取字啊,号啊什么的,你的字是什么?”
她说她没有字,也没有号。
她撒谎呢,眼睛溜溜地转着。君子淑女的,也会撒谎。他不信,逼问再逼问,她急了才说,小名是阿沚。
青青者莪,在彼中沚。既见君子,我心则喜。
他高兴的很。
可她开始一定很讨厌他,不过是碍着秦虹的面子。而她当时也确实无处可去,像只被剪掉尾巴的小老鼠,抖抖簌簌地缩在暗处不敢见光。
然而她做错了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