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冷的药水强行灌入我的身体,一次又一次的手术仿佛要把我的内部器官全都打开。
我躺在床上,感觉自己好像一块正在腐烂的肉,哪里烂了,哪里就被人用刀割掉。
先是我的胃,然后是肠子,最后是骨骼,脑子,直到医生都在劝周烈放弃。
“他现在……和尸体又有什么区别。”
我听到周烈的声音卑微又沙哑。
他小心翼翼地反驳医生。
“有区别,他还有呼吸,他还会对我笑,还有新药吗,再试试。”
而我躺在床上,他们以为我睡着了,可我清醒地疼着。
最浓烈的岩浆似乎要从我的身体弥漫出来。
好疼,每一刻都在疼。
不是没想过寻死,可是周烈紧紧抱着我,用同样冰凉的唇瓣亲我。
他在不断地重复。
“别离开我好不好。”
“别走好不好。”
“对不起。”
是周烈的声音,他现在和我刚做任务的时候完全不一样了。
曾经的周烈桀骜又嚣张,自以为无所不能。
可是周烈也没想到吧。
这个世界上,还有金钱也买不到的东西,还有用尽了力气,用尽了手段也没办法留下的人。
我意识清醒又模糊,睡也睡不着,干脆睁开眼睛,看着身侧睡梦中都紧皱眉头的人。
周烈太害怕了,他夜晚甚至不敢入眠,就连抱着我也会条件反射发抖。
一旦感觉到轻微的动静,周烈就仿佛被吹哨的狗一样瞬间浑身紧绷,在黑暗中大喘气坐起身来。
然后一遍又一遍确认,抚摸我的身体,“沈灼。”
“沈灼。”
我知道我离开后会发生什么,未来周烈的脸和过去的我重叠在一起。
起初会不可置信,没感觉人走了,然后是自我欺骗,告诉自己,还没死。
直到从对方穿过的衣服,在家里留下的一点一点痕迹中崩溃。
崩溃又愈合,愈合又崩溃。
我轻轻抚摸周烈的脸颊。
我想,再留一会儿,陪着周烈吧。
至少要给周烈一点时间去准备。
而我,同样舍不得。
我已经记不清多久没有被人这么照顾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