宛如高高在上的神明,悲悯地俯视自己的信徒,似在无言嘲讽,为她病态痴缠的追随感到可悲。
“顾北,我的爱就那么不堪吗?”
话落,荆梨自己都觉得自取其辱,她难过地皱起眉,眼中露出彷徨,瑟缩着脖颈小声喃喃道,“可这是我在你面前,最能拿得出手的东西了……”
她边说边不受控地紧扣双手,尖利的指甲不停地剐蹭手背上细嫩的皮肤,留下道道触目惊心的划痕,她却像感受不到痛一般,甚至觉得身上的痛能有效缓解心里的痛。
顾北闻言心头狠狠一震,紧接着翻涌起几乎将他意志吞噬的后悔。
他狼狈地转过身,不敢再看她,所以并未注意到荆梨反常的行为。
“小梨,我们只当家人不好么。”
良久后,男人沉哑的嗓音响起。
荆梨抬睫遥遥望向他的背影,一时思绪恍惚。
原来时间已经过去那么久了。
记忆中满眼都是她的少年不知何时变得那样遥远,宽阔的肩膀依旧带着令她心动的安全感,可她现在已经彻底失去拥抱他的权利了。
“不好。”荆梨红着眼反驳他,“从我意识到我爱你的那刻起,我们就注定无法只当家人了。”
顾北喉骨苦涩地滑动:“你能保证你的爱永远不会消失吗,如果未来某天你意识到对我的感情只是出于依赖,或者遇到真正令你心动的男人,你还能这么信誓旦旦吗?”
荆梨毫不迟疑:“我能。”
顾北敛眉轻笑,显然不信。
“小梨,忘了我以前怎么教你的,说话做事要给自己留有余地,不然哪天后悔了吃亏的是你自己。”
荆梨闻言情绪再次处到崩溃的边缘。
她觉得自己正在对着深不见底的空谷呐喊,哪怕她已撕心裂肺,可仍然得不到回应。
顾北打心底里就不相信她。
不相信她的爱,更不相信她会爱他一辈子。
所以抗拒,所以远离。
他们太熟悉了,世上再没有第二个人能比他们了解彼此。
十一年前,他们因为渴望一个家而被命运绑到一起,没有人教过他们什么是正确的爱。
顾北认为对一个人倾尽全力地付出便是爱。
而荆梨却认为两个人永远形影不离才是爱。
于是一个人打着为对方好的名义自以为是,自我牺牲,阉割自我的感受,克制去爱。
一个如飞蛾扑火,牢牢攥住对方,一旦被甩开便觉得毁天灭地,世界黯然。
他们都是病人,爱得扭曲又绝望。
“顾北,我要怎么做你才能相信我,你告诉我,我什么都可以为你做。”
荆梨再次上前拽住他的袖口,死死的,指尖都因用力而微微泛白,还在做垂死挣扎。
顾北无力地合上双眼。
“或者你告诉我怎么做你才能不走,三年太长了,我熬不下去的……”
女孩哽咽的嗓音嘶哑细弱,带着浓浓的祈求。
三年。
说长不长,说短不短。
是彼此无法参与的三年。
这三年的空白,像硬生生劈下来的天堑,足以让从未分离过的二人变成最熟悉的陌生人。
哪怕之后再次相聚,也回不到最初了。
“荆梨,松开。”
良久,空气中响起男人冰冷的指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