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人教她这些词该如何使用,她却本能地知道它们该属于哪些时刻。
——
阿浅开始识字后,船上渐渐多了些不太寻常的动静。
事实上,在新世界,会读写文字的人本就不多。大家能把话说清楚已属难得,至于读写——那是贵族和有钱人的游戏,大多数战斗型人才一辈子都和“文字”无缘。
早年间,纽盖特没把“教孩子读书写字”这件事放在心上。一是因为当时的海贼团还处于草创阶段,每天都在刀尖上过日子——要开疆拓土、要避开追兵、要探索未知,哪有余裕考虑文化建设?
二是因为,那些跟着他从海贼世界摸爬滚打上来的人,从不喊苦喊累。没人要求要读书识字,没人说“不懂字”是种遗憾。于是,一晃眼,那些曾经在甲板上缠着他讲故事的小鬼头,就一个个长成了如今站在他左右、顶天立地的男人。
不过怎么说呢,白胡子海贼团上的学习类型分为三种:
第一种,是“自驱型学习派”,代表人物有马尔科与比斯塔。
马尔科身为船医,常年与药书典籍打交道,是为实用型代表。他不仅识字,还写得一手端正、清爽的方块字,据说当年为了研究一种濒危药草,还自学过三个古文系统,堪称“白胡子海贼团内务学术委员会主席”。
比斯塔呢?看起来吊儿郎当,其实是个爱写诗的浪漫剑客。他那本随身携带的日记本,从第一页写到最后一页,密密麻麻,全是花、剑、月亮和爱情。只是没人能读懂他的诗有几分深意,几分胡说。
第二种,是“三天打鱼两天晒网派”,代表人物是萨奇、乔兹这类。
萨奇常年待在厨房,识字动机基本来源于“要看懂菜单”和“给食谱起名字”。他常常奋笔疾书地写下“海之炖鲷鱼奶油卷”这种长长的名字,下一秒又举着锅铲自问:“欸欸欸,这个‘鲷’是不是写反了?”
乔兹更惨,抄一个“饭”字能抄成“斧”字,写一个“强”字能写出“墙”。每次学习都像上战场,汗水湿透背心:“字怎么比刀还难啃……”
第三种,是“干扰学习派”——不是不想学,而是学不进去,还喜欢捣乱别人的进度。
这类人,典型代表原本是第七队和十二队队长——拉克约、哈尔塔,只记得当年他俩在抄写“勇气”时,把“心”字写成了“马”,整页纸成了“勇马”“勇马”“勇马”……
“字是活的!”他理直气壮,“马也是勇气的象征不是吗?”
“那你把‘爱’写成‘受’又怎么说?”
“啊,这就……太沉重了。”他拍了拍手,跑了。
以上,就是白胡子海贼团的三类“学习派别”。说起来好笑,彼时的纽盖特也没特别在意教育问题。作为船长,他更关心的是兄弟们有没有受伤、有没有吃饱、有没有自由。
可等阿浅来了,这一切就不一样了。总不能养成一个文盲小姑娘吧?之后她要是被别人取笑那怎么行!别人家小孩有的,咱家也得有!之前是条件不允许没办法培养,现在可得好好栽培。
这个不会说话的小女孩,在以藏和马尔科的温柔引导下,开始学会了用笔和纸交流。她学得很慢,甚至一开始连笔都握不稳,但她学得认真,每写一个字,都仿佛在为自己建一座能逃离孤岛的桥梁。
而当众人意识到,小小的阿浅居然能靠几个简单字句,就让他们沉默良久、鼻头发酸时,他们就开始慌了:
——她能写出来“谢谢哥哥”。
——她能写出来“今天我很开心”。
——她甚至在某天晚饭后,悄悄在餐巾上写了句“今天吃得好幸福”。
这简直是灵魂暴击。
于是,马尔科顺势而为,借题发挥,在某天早晨例会上不动声色地丢下一句话:“你们也不想妹妹嫌弃你们是文盲吧?”
整个会议室瞬间沉默三秒。
然后爆发出激烈的情绪反应。
“谁说我是文盲!”——萨奇当场从厨房冲出,一手拿锅铲一手举字帖,仿佛自己天生识文断字。
“啊?不是只要认识菜单上的字就够了吗……”——乔兹抓着练习册陷入沉思。
“啊啊啊我不要抄写我不要抄写我不要抄写啊啊啊!!”——鱼人那缪尔为了逃避抄写任务直接跳进水里,溅了马尔科一脸水。
从那天起,整个船上陷入了一种“今天你学习练字了没”的奇怪内卷氛围中。
起初,是萨奇发现阿浅在餐巾纸上写下“好吃”两个字,第二天他直接激动到煎糊了鸡蛋,转头去找比斯塔请教“吃”字怎么写好看一点。
“干扰学习派”的人,也克制着自己在练字时扔纸团的捣蛋行为,乖乖地临摹字帖。
没有人明确说过“我们要一起学字”,但他们都在默默陪她一起,把这件事当成新的“航海任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