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她说完,这人鼻腔发出一声冷哼,
“学人者生,像人者死。一味摹仿能走多远。再说,江陵那种小地方,岂能跟京师比?”
“还有一位,据说来头不小。这人叫赵柔柯,既不是出身世家,也不是王孙贵族。”
正说话那人往旁边的学子贴近了点,悄悄说:“只是,她的举荐人,是锦衣卫指挥使周啸阑。”
那学子听她这么一说,眼中鄙夷之色尽显,
“没想到锦衣卫这群杀神将手伸到了书院。真是可恨!亏那周啸阑曾经也是读书人,如今竟然也沦为了朝廷鹰犬。”
“这群人背靠当今圣上,谁能惹得起?”
“依我看啊。这个赵柔柯怕是连入学考都过不了。也不知道靠什么勾搭上锦衣卫,走偏门进来能有几分真本事。。。。。。”
两人说说笑笑没留意到身后有人将对话听了个清楚。
那女子身穿儒衫,乌发仅以发带扎成髻,发带飘于身前。
她将酒盏往面前桌案上重重一放,发出嘭的一声响,惊得身后两位学子转身去看。
只见桌案前是一女子,那女子鹅蛋脸,弯月眉,嘴角带笑,好一个芙蓉之色。
可下一刻,她说出的话却是讥讽味十足:
“无境书院是绘画圣地,我当都是些良材美玉,没想到也有人这么喜欢在背后嚼舌根。”
“百年前虞同玉设立画技馆,让女子亦可担负国家之兴,才一步步有了女子可以入学读书的地位。”
“读书,是为了明理。如今你们读了圣贤书,却对同为女子的人如此刻薄,不知他日同样一番话落在诸位身上,又当作何感想?”
那几人涨得满脸通红,“你又是谁?我们谈论谁又与你何干?”
她站起身来,朝着两人方向理了理自己的儒衫,拱了拱手,露出一个春风拂面般的笑。
“在下就是刚刚几位所说的,小地方来的,江陵——陆心棠。”
那几人没想到了论人是非论到正主面前,自知理亏便不便多言。
离开前走得急,前面一人一个趔趄摔了一跤,于是几人叠罗汉似的摔在了一起。
陆心棠看到几人摔了个狗吃屎,不动声色地收回了脚,回身坐下默默喝了口酒。
再次开口时,声音多了几分促狭:
“还望几位背后多积口德。在下小地方来的,不如锦衣卫手眼通天,耳目众多,没准哪天请几位去诏狱喝杯茶呢?”
那几人顿觉背后起了一片冷汗,再不敢多言,狼狈离开。
陆心棠说完,便自顾自地继续吃酒。谁知刚埋头,一碟盛着瓜子的玉盘映入眼帘。
一人坐在她对面,将一把折扇收起来放在桌案上,又将瓜子盘推了过来。这人身着一袭烟青圆领袍,细眉乌发,嘴唇殷红,却是个女扮男装的女儿家。
她细白手指从玉盘中拾起一枚瓜子,一边嗑,一边冲着陆心棠摇头。
“我说你也太沉不住气了,我还想听听书院秘闻呢。你这样不把她们都吓跑了?”
说话这人正是赵柔柯,她今日着了一身男装,举止风流,引的人频频侧目。
眼看入学考试的日子越来越近。今日她来这酒肆就是冲着这里离无境书院近,很多学子会来此地饮酒就餐,她想借此打听一番。谁知她还没听到关键处,就见有人来替她打抱不平。
真是人生何处不相逢。头回见面只当此人是个画痴,没想到竟也是个赤诚敢言的性情中人。
她放下瓜子,本想拿酒,却又想到自己酒量不佳,便为自己斟了一杯茶,然后举起茶盏,对陆心棠正色道:
“以茶代酒,此一杯,敬你的仗义执言。多谢你为我说话。”
陆心棠面上亦是重逢的喜悦,遂举起酒杯与她相碰,“谈什么谢字,头回见面,你的才名我已领教过,我不信你如她二人所言。”
说着她却面露疑惑,
“只是。。。。。。你为何会与那锦衣卫有牵扯?”锦衣卫恶名在外,她在江陵就已经有所耳闻。
赵柔柯不知该从何说起,只说道:“只是各取所需罢了。”
见赵柔柯不愿多说,她也就没有多问,毕竟人活一世,谁的身上没有秘密。
“你可知道,今年书院入学考试的考官多了一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