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朝堂没法给出一个交代,岂非让守关将士心寒?因此,赵家不能留。
这人话里话外都是,你一将死之人,不必做垂死挣扎。自负狂妄的令她讨厌。既然都是死,她不赌一局,如何甘心。
只是她不是圣母,这赌局即便赢了也救不了那么多人,赵家上下只一个三姨娘胡氏待她好,她从来有恩报恩,有仇报仇。
烛光下,赵柔柯眸光清亮,细眉微微一挑,回道:“如果大人真这么有把握,又何必来见我。我来这里,是想问问大人,近一个月,可有丢了什么东西?或者说……”她稍微靠近了一点,“失去了什么故人?”
见那人看她,似要从她的眼神里分辨有几分诈,良久,对方开口:“有意思,那姑娘就别跟我这打哑谜了。”
赵柔柯从条凳上站起身,一只手掌撑在桌上,另一只手伸向他拿着的酒碗。
周啸阑垂眸,看着她白嫩指尖在他的碗中蘸了酒,然后缓缓在桌上游移,他许是被酒气给灼的,伸手扯开了一点领下的襟口,想散一散这燥意。
酒水痕在乌木桌上不是很明显,却依稀可以辨出两个字。
云蘅。
周啸阑怔然,倚月楼的乐伎,也是他埋了五年的暗桩。
前不久,什么消息也没留下就失踪了。
她见周啸阑看清楚字迹后,便将酒水痕抹去了。锦衣卫何等耳聪目明,她看了下四周,靠近他时,声音低得近乎耳语。
“如此可否换我和我三姨娘的两条命?锦衣卫大牢里都是你的人,想做点什么并不难。”她笑意盈盈,没有半点屈居人下的惶恐。
周啸阑心里已有了定夺,在他的示意下,小旗将赵柔柯带了下去,刚要迈上甬道口的台阶,就见她像是想到了什么,转身向他走来,伸出手心,“乾坤筒还我。”
周啸阑看着她的手心,不由的好笑,明明这人片刻前还在和她谈买卖,威胁他。于是斩钉截铁地拒绝,
“你莫不是忘了,这里是诏狱。”
赵柔柯咬了咬牙。
“是又如何,我跑得掉么?”
他拿出那铜筒子,一开一关,嘴角挂着玩世不恭的笑,“姑娘能有此物,想必手眼通天,你若真跑掉了,我会很难看的。”
“。。。。。。”赵柔柯气不过,垂眼就看到了白日里那双黑色锦靴,气极反朝他笑了。她笑得妩媚,极尽皮囊优势,竟让对方愣了一瞬。就在这一瞬间,赵柔柯突然向前,猛地抬腿就是狠狠一踩,那人躲闪不及,闷哼一声生生受下了。
她动作行云流水,踩完转身就走,看得那旁边的小旗目瞪口呆。
周啸阑走出诏狱时已经很晚了。天边一轮新月如钩,忽有风来,飞鱼服袍角在风中如飞,他抬头一看,月亮已经被遮住了,北镇抚司的衙门两盏灯笼照不进夜色漫漫,只见不远处一个人影向他走来。
待人影走近了,他问:“查得如何?”
程川走近跟他见礼,然后跟在他身后边走边说,“赵清远除了二房和四房各自为他生了一儿一女外,他还有一个女儿,只是这个女儿是外室所生,一直养在京郊。直到十年前,这外室病死,这个女儿才找上门来,此女名叫赵柔柯。”
“虽说是外室,可赵清远既没送银子也没有遣人照顾,还是看病的大夫实在看不过去,留下了买棺材的钱。进入赵府,大夫人将她视作眼中钉,日子过得还不如府中的丫鬟,赵清远撒手不管。因此,缉捕名录上没有记录也是可能的,赵清远根本没承认过这个女儿。”
程川不由得带着几分气愤,纵是再薄情,对自己的亲生女儿也不该如此。
周啸阑面上辨不出情绪,只问,“那乾坤筒什么情况?”
程川没有答话,而是从怀中掏出一幅卷轴,展开后是一幅画,画上画了一抚琴的女子,“大人你看这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