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时路已经被小雪覆盖上了一层冰霜,颜景的笑意渐渐收敛了下来。
他不曾告诉过少女的想法是——
颜景与高轩的交易,就只是从皇帝手中保下她的性命,早已两清。
如若高乐蓉因为这一次事件死去了,就说明她的武学天赋不足以让颜景保下她。
从她父亲死后的那一刻起,就无人能再为她的人生与未来保驾护航。
生死前途,全凭她自己的本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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雪停初阳升,边境。
“报——朝廷派来的援军已经到了!”
士兵冲进了主帅营帐,向端坐在其中的张鼎总兵下跪禀报,语气中难掩欢喜。
他们已经与跶婆缠斗许久,几近弹尽粮绝,朝廷的援军不可谓不是及时雨。
然而,张鼎却显得并不高兴,他先行收到了飞鸽传书,知道这次来的主帅是个小姑娘。
虽然是那位大将军的独女,但是他并没有与之并肩作战过,所以对此并未抱太大的希望。
不过最基本的礼节还是要遵守的,他缓步走出了营帐,正对上身骑白马,飞驰而来的少女将军。
他看到了那马背上娇小的身影,即便穿上了盔甲也并不显得威武,心中不由得泛起担忧与不满。
虽说高轩因无法饶恕之罪下狱,但是如若来的将帅是高乐蓉,他或许还能甘心些。
毕竟她身体里还留着自己姐姐的血,还有今年的骑射之女主的称号,让他让位也不是不可以。
但是这一位……恕他难以从命。
战争又不是儿戏,岂可将纵筹大局之责交给这样一个孱弱的小姑娘?出事了怎么办?
给她一个下马威,让她回去找陛下哭诉吧。
张鼎打定主意,走到营门处站定。
骏马四蹄腾飞,带起一阵疾风与暖阳,少女逆光而来,光影将她的面容切割得模糊不清。
她骑得太快了,以至于将身后的军队都远远甩开数十米。
张鼎眼看着骏马驰骋到自己跟前,近乎要撞上他的鼻尖时,温妕才不慌不忙地勒马:“吁——”
高高扬起的马蹄,撒落的尘埃与泥泞恰巧滴在了张鼎的脸颊上。
他脸色一黑,抹去脸颊的污秽,后退一步拱手道:“参见温将军,我乃瑞雪总兵,张鼎。”
温妕颔首,平静道:“我是临危将军,温妕。圣上有令,接下来的战事由我统领。”
说完,她就翻身下马,想要直接去主帅营帐,却被张鼎伸手拦了下来。
她微微皱眉,沉声道:“怎么?张总兵不欢迎我?”
“怎敢,”张鼎嘴上这样说着,手上却寸步不让,“只是末将统军已久,担心温将军一时无法收复军心,所以特意命人搭建了一个擂台,供将军与众将士比武切磋。”
“若您能守擂成功,大家都能明白您的能耐了,到时排兵布阵起来不也更方便吗?”
温妕微微眯起眼,心中冷笑,但面上确实称赞神色:“张总兵所言极是,还是你考虑周到。不过,既是比擂,那总要有些赌注吧。”
“不若就以统军资格为赌注,如若本将输了一局,就向圣上请命辞官换人如何?”
张鼎闻言一愣,他只是想让温妕知难而退,没想到这小妮子这么有胆量,还自己加码。
不过她既然自己把自己推入火坑,那他自然也不会反对。
“就听温将军的这么办。”张鼎应下,就要向手下吩咐准备,忽而被一声拦下。
“且慢。”温妕淡淡道,“既然我有赌注,那总要有个对赌才有意思不是吗?如若我守擂成功,张总兵可否答应我一个要求?”
“这……”张鼎有些犹豫,但是抬眸打量了少女的瘦小身姿,又看了一眼自己结实硕大的肌肉,心想自己哪有不能赢的道理?
于是他一口应下:“只要不违法大华律法与公序良俗,您守擂成功,末将就悉听尊便。”
“如此甚好。”温妕满意点头,挥手向身边士兵示意,“带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