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免礼。”萧祁浚看向被压在长凳上的海棠,皱眉问,“这是在做什么?”
郁南博已经从郁南柔口中得知了事态发展的经过,他走上前对宸王行了一礼,苦笑道:
“今日本是邀请殿下来府中赏梅,没想到却让你撞见这种事。我家三妹妹几日前丢失了枚簪子,想让那丫鬟替她下水捞簪,可这么冷的天,我四妹妹心善看不得这种事,就起了争执。”
郁南博在其母李氏被扶为正妻后变成了国公府唯一的嫡子,是板上钉钉的下一任国公爷。因其出手阔绰,再加上宸王伴读的身份,在京城公子哥中极为受欢迎。
再加上他已通过乡试,虽不是京城赶考获取的名额,但也能在几月后参与会试。因此,在萧祁浚面前也极说得上话。
“这么冷的水跳下去会死人的吧,宸王哥哥你可得救救那小丫鬟。”
一旁的小郡主于心不忍,也有好几名同行之人替海棠鸣不平:“这哪里是为了捞簪子,我看她分明就是想杀人!天子脚下,大齐律法昭昭,国公府内怎能做出如此歹毒的事情!”
“不过就是一枚簪子,有必要在寒冬时节逼人跳湖打捞吗?”
几位皇亲贵戚你一言我一语,萧祁浚今日前来有拉拢郁南卿之意,本不愿为难,此刻骑虎难下,不满的皱起了眉。
这跟他一开始看到这场闹剧时的皱眉不同,郁南博是第一个窥探出萧祁浚的不满的,心中顿时一咯噔。相比较配合自个妹妹抹黑郁南卿,他更怕惹恼萧祁浚。
郁南博赶在事态发酵前走向郁南卿,温和开口:“大家伙说的也没错,这么冷的天让人下湖确实罔顾人命。三妹妹不过是为了一枚簪子,不如妹妹说个价,我做主替这丫鬟还了。”
几位单纯的小郡主本就同情海棠,听郁南博这般说后,眼睛都亮了起来:“郁哥哥真是大义,难怪不及弱冠就能受到皇伯父的赏识。”
“要不说老天有眼呢?你们还不知道吧,前几日皇伯父下了道赐婚圣旨,赐的就是郁家这位三小姐和废太子,这婚赐得真真合适呢。”
“废太子?宁王!”旁边的人听到废太子的名号,顿时打了个哆嗦,看向郁南卿的眼里也多了几分幸灾乐祸,“那她可真是活该!”
沉香想要为郁南卿抱不平,却被郁南卿拽住了胳膊。郁南卿大病初愈用不了几分力,沉香却也被她给拉住了,看向她的眼里满是委屈。
沉香气的不仅仅是宁王之事,还有郁南博方才说要为海棠掏的银两。
别说郁南博了,整个国公府的开销不都是靠的她家夫人的嫁妆、以及这些年纪家时不时为郁南卿送过来的银票?
那些首饰玩件倒是大多能送到郁南卿手里,而那些银票皆被郁国公以郁南卿年幼的名头扣了下来。
国公府看似有百年公府的殊荣,因生活糜费,又有一大家子老小要养,单是郁国公就有三个兄弟,三兄弟下面又有那些个儿女。
只靠朝中一官半职根本无法养活公府这一大家子,当初老国公也是根据国公府实际情况,逼着郁国公娶了纪氏。郁秉儒依靠蒙荫在礼部腆职,能混到如今礼部侍郎的位置,人情往来哪样不需要银钱打点?
就像郁南博结交皇亲贵戚用的那些银两,单凭郁国公微薄的俸禄,别说每个月好几回了,一个月一次都能让府内捉襟见肘。
此刻,听郁南博能如此冠冕堂皇的用郁南卿的钱来抵簪子,沉香实在咽不下这口气。偏偏这时候郁南卿对她摇了摇头,沉香怕郁南卿动气,只好继续忍受着。
郁南卿哪能不知道沉香的想法?
只是对面不是郡主就是世子,哪是沉香一个小丫鬟有资格反驳的。
最后打断这些话的人是萧祁浚,他转头斥责了弟弟妹妹几句,神色复杂的看向郁南卿:“郁三小姐,此事不如卖本王个面子,按照南博所说到此为止吧。”
皇子都开口了,郁南卿自然也要给几分面子,更何况此刻郁南卿的心情还不错,她乐意陪着那对兄妹演戏,自然是配合的。她朝着萧祁浚礼数周到的欠身,而后侧眸:“沉香。”
沉香上前半步:“小姐。”
“还记得发簪价值几何吗?”
沉香再不情愿,此刻也只能朝郁南博恭恭敬敬行礼,扬声回道:“回殿下和二少爷,约莫八百两黄金。”
方才还义愤填膺,觉得郁南卿商贾作派斤斤计较的王世子们皆倒吸了口凉气:“八百两黄金?”
八百两黄金的首饰,饶是他们身为皇族也难得一见,多是家中长辈才有资格佩戴。可郁南卿不仅有这样的簪子,还不逢年不过节的就随意佩戴出来。
八百两黄金够他们去酒楼豪饮多少回,又够他们点花楼头牌唱多少支戏?
他们满眼不敢置信:“一枚已经遗失的簪子,你说八百两黄金就八百两黄金?”
沉香不卑不亢的向他们再行一礼:“小姐的玉簪入府时有国公爷派遣的专人查验登记过册,绝不会出错。诸位贵人若是觉得奴婢在胡说,大可以差人下湖打捞,一验便知。”
这些年来,但凡纪家送入国公府的东西,郁国公都会着人仔细查验,明明是手软拿人家的,却要摆出一副高高在上的作派。
对待如此价值的簪子,看热闹的众人再说不出让郁南卿放过下人的话。此刻最难做的,是口口声声要为海棠出头的郁南博。
郁国公宠爱郁南博,平时不限制他的花销,可也不是随随便便就能拿出八百两黄金的。
郁南博皱眉瞥了眼生出此事的郁南柔,又不动声色的收回视线,道:“三妹妹不日就要嫁与宁王,娘为此千叮咛万嘱咐要风风光光送妹妹出嫁,以至于哥哥我手里拮据。既然妹妹想要那枚遗失的簪子,等天气暖一些,哥哥亲自盯着人打捞,你看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