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程的路上,宴崇山一路沉默。
他心中对屠门明光的戒备提升到了顶点,却在是否要把屠七隐瞒了真实姓名的事情告诉义父这一点上产生了犹豫。
若是从前他大概会毫不犹豫地向义父说出自己的怀疑、痛斥屠门明光包藏祸心。
若是从前他也会提着刘恩佑的头颅告诉义父他再次不尊军令而后被自己抓住处置。
可……
他说的话义父真的都会相信吗?
义父对他说的每一句话,又有多少是不掺虚假的?
从前他从未怀疑过的事情,现在却犹如一座大山深刻而沉重地压在了他的心上,让他几乎无力再去思索其他。
而除此之外,刘恩佑在决定杀他之时冷笑着嘲讽而出的那句“认贼作父”,也让他极其在意。
谁认贼作父?
他宴崇山认贼作父?
那么,谁又是那个贼?!
有什么可怕的东西正在挣脱谎言的束缚、想要破茧而出。
宴崇山用力按了按心口,一言不发。
偏偏就在此时,他听到身旁屠门明光那过分轻松的、甚至还带着点愉悦让他咬牙的声音。
“大哥~有兴趣做个交易吗?”
宴崇山倏然转头,眉眼深刻:“我实在当不得屠门公子一声大哥。”
“还有,你无令射杀刘恩佑,不说找个地方埋尸隐匿此事,反而敢堂而皇之地提着他的头颅去见、去见主公。”
“即便你平日隐藏的再好、表现的再怎么老实,主公也定然会怀疑你、甚至记恨于你。”
“到时候你的处罚怕是会比白日刘恩佑更重。”
屠门明光笑了一声,他毫不在意地拍了一下挂在马屁股上的用布巾裹着的人头。
“所以我说,大哥,咱们做个交易。”
“我一力扛下射杀刘恩佑的事,大哥你不过是看我鬼祟、追随我而来刚好见我杀人,却没来得及阻止罢了。
等义父要罚我之时多为我说几句求情的话便可。”
“啊,虽然可能没什么作用。”
宴崇山目光一厉,这根本不是交易。
而是单方面的为他隐瞒、甚至向他示好。
“不必!杀死刘恩佑之事我也有参与,且刘恩佑本身就违反了军规、杀他我问心无愧,只要把事情原原本本禀告义父,他定然不会——!”
宴崇山的话止于一柄银色尖枪。
森然的枪尖闪带着一点寒光距离他的喉头只差半寸。
“大哥,是时候睁开眼睛看看现实了。”
“你又不是没有脑子,何妨动一动它呢?”
宴崇山身体僵硬、心中骇然之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