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无衣以为辽玥被冷得话都说不清,叫错他的名字。走到棺边,发现棺内空空,什么也没有。
“怎么是空的?”
“空的?”墨子玉难以置信,“你看不见?”
季无衣摇摇头,忽然想起什么:“你之前说,要我干什么解开封印来着?”
“滴一滴血。”墨子玉道,“当年你同我吩咐的,说要滴一滴你的血才能解开封……”
他戛然而止:“你该不会是使了只对凡人有用的障眼法吧?”
季无衣笑笑,他也猜不准一万年前自己怎么想,反正咬破了指尖滴了滴血进去,才见里面躺着个姑娘。
看来果真是对凡人才有用的障眼法。
这不要紧,要紧的是姑娘整个身子呈半透明状,仿佛是用水捏成了模样后,再给五官衣裳上点颜色,放进棺中。
棺外看着,能透过这姑娘的身体直接看到棺底。
而棺底与姑娘身体间,约莫是心脏的位置,悬着一颗舍利子。
墨子玉试着伸手进去,果真只触到一片虚无。只有那颗舍利子是真实的,但它飘在半空,像是被什么法术封印着,让人无法触碰。
季无衣震惊之余找回自己的声音:“你说……她叫什么?”
“季无忧。”辽玥一字一字清晰地说,“你的师妹。”
季无衣心下一空,心上涌出种很模糊的感觉。自他醒过来后,墨子玉也好,辽玥也好,他们的出现对自己而言都是突兀而陌生的,虽然彼此间默认早已相识,可他似乎永远都是在处于被迫接受的状态。
如今这个叫季无忧的姑娘,哪怕只是个虚影,但一听见名字,却真真实实让季无衣觉得自己跟这个人间有了点并非虚幻的关系。
他有些踟蹰,也不知该问谁,便低低喃道:“怎么会是这副模样?”
“那得问你了。”辽玥目光一片霜寒,先看了一眼季无衣手中的剑,眼神再挪回他的脸上,“谁知道你一万年前瞒天过海,同界法做了什么交易才换得这颗舍利子,保下你这个早就魂飞魄散的师妹。”
季无衣被辽玥看得发毛,错开脸看向棺中,心里感觉辽玥其实是知道的。大概是一万年他为此做过什么事让辽玥很生气,以至于到现在都讨不到辽玥好脸色看。
“她为何会魂飞魄散?”季无衣念着,“界法……什么是界法?”
辽玥不答,侧过身子,脸偏向莫长生走来的方向。
为什么会魂飞魄散?
莫长生最清楚。
如今步态蹒跚的老人满头玉屑,拐杖杵在淹没到脚踝的积雪里,正一步一步往他们走来。
不过很短的一段路,他却总也走不完。只怕关于季无忧的故事,他也要花很久才能讲清楚。
墨子玉弯着腰,两肘撑在棺上,眯起眼,懒洋洋道:“界法啊……要解释起来也简单。”
“天地之初无天地,六界乃是一片虚无。后来虚无化鸿蒙,鸿蒙化混沌,混沌出万千生灵与大道。洪荒大战,天地分神、魔、仙、妖、鬼、人六界,一个六界为一个会元,世间同时存在无数个会元,一个会元湮灭伴随着另一个会元的再生。
“会元之上为天道,所有会元都依天道轮回。”
季无衣问:“那界法呢?所有会元中的六界,都有界法?”
“不。”辽玥说,“我查过洪荒记,界法。。。。。。只有我们所在的这个六界才有。没人知道它是怎么来的。”
墨子玉等他说完,又继续:“在我们这个会元,凡六界生灵,皆须以遵界法行事。神不入魔界,妖不入仙界,人不入鬼界,若两界之间有擅闯者,要想不被界法追责或者发现,那到了何处,便该以何处的规矩行事,不可乱了一界秩序。神不得干预凡人命数,妖不得残害生灵,若有违者,或能得一时显赫,但迟早会被界法所惩。”
季无衣:“六界所有生灵都逃不过?”
墨子玉:“无一幸免。”想了想又说:“或许有逃过的,但既然逃过了,界法都不知道,我们又如何知道?”
也是这个道理。
“界法哪里来那么强的力量?”季无衣又问,“它这么做是为什么?替天行道?弱肉强食,此消彼长,这才是六界该有的模样。若强大者无法强大,弱小者迟迟不淘汰,那我们这个会元。。。。。。岂不是永远都停滞不前?”
“不会是替天行道。”辽玥语气冷冰冰的,说到界法,眼神愈发坚狠,“天道高居万千会元之上,是永存者。因为永存,所以顺应无为而治。若非特殊,绝不插手任何一个六界。至于界法。。。。。。”
他突然加重了语气:“我总有一天会搞清楚它究竟要做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