灵光瞬间淹没在了无边无际的黑雾之中,又在观者悬起心脏的刹那骤然强盛。
熟悉的海潮伴随着鲛人歌而来,朦胧的水雾顷刻间便将修者卷入没有尽头的幻梦。
血脉同源的童桉乐几乎是霎时便捂着头痛苦地跪地,荀莫却好似不受影响般将目光投向了遥遥的远方。
在那空无一物的眼底,陆霁尘从糜烂成沼的血肉中支起了遍体鳞伤的身躯,温且归仰面躺倒在初起的朝阳里,唇角溢出的鲜血埋葬了曾经的同路人。
孟清河一把断剑消泯累世的恩怨,大能倾巢而出的缝隙里花羽介的铃音为曾经的好友奏响丧钟。
各方的战斗结束的比想象中还要迅速,每一位修者都是抱着没有明天的心思殊死一搏。
于是只剩下了荀仙一人扔在负隅顽抗,可突兀的,他忽的勾起一抹怪异的笑。
“你们以为这就结束了吗?”
在那一刻黑雾突然席卷,挡下了左正卿三人的进攻。苍白的双手趁势在空中画下奇异的符号,下一秒,异变陡生。
“大地在动。”容景司合拢了双目,“不,不只是这里。”
在众人目之不可及的遥远他乡,一座座沉寂的秘境当空升起。
月光清疏叶影摇,在修真界几乎是人尽皆知的月海秘境此刻正与火光映天的唐府虚影遥遥相望。
无名秘境的兽吼响彻残碎的天下之山海,陆霜天的埋骨之地升起了黑色的太阳。而压在最后出现的,正是自大战起便隐匿许久的探海楼。
六方阵眼浮出水面,黑气化身维系的通路,至此,登仙大阵已成。
这阵法的瑕疵不少,不知荀莫是如何补齐了缺失的血脉,但当那金光流溢的长阶自高天穹顶延伸而下,容景司就知道,动手的时候到了。
“唐诩。”
“我在。”
携手纵身,踏云而上,那尚未完全落定的金阶已然是近在咫尺。
见状荀仙垂眸轻嗤一声,身形仍然停于原地。左正卿三人当机立断,仅剩的灵力全数倾泻而出,誓要将不稳定因素控制在这方寸之间。
“你们不会觉得这能拦住我吧?”
抬起的手轻轻压下,落到人身上却是宛若万钧。荀仙信步向着不断向上跃起的容唐二人走去,轻蔑的话语忽的在一半中止。
“什么东西!”
由黑雾凝成的躯体突然不受控制的分崩离析,情况失控的错愕逼得他迅速向着登仙阶移动而去。
但是仙修这边又怎会让他如愿,被遗忘的山峰之上,荀莫面不改色地将插在心口的长枪拔了出来,喷涌的鲜血染红了童桉乐的眼眸。
“我知道这次你是非去不可。”被钻心剜骨的疼痛压倒在地的少女倔强地抬头,痛到恍惚的神智让她的视野中只余下一片猩红,“我爹死了,我看见了。”
半空升起的探海楼只是一道逼真的虚影,但能作为鲛族阵基的人选,她早已心知肚明。于是她更加迫切地想要留下哪怕一人,纵然这只是无能为力的孩子无用的怒吼。
“你从前听名于他,那现在就听一下我的命令吧。”
“荀莫,我要你活着回来。”
金色的长阶近在眼前,黑气在身后急速游走,只差一点便能蚕食两人的衣角。
或许是同伴的拦阻起了效用,或许是祂终于权衡出了利弊,扭曲的光晕当头罩下,在身后隐约传来的怒吼声中,容景司与唐诩一同消失在了原地。
空间转换的刹那,不安的心绪骤然上涌心头。故而于睁眼的瞬间,容景司忽然在唐诩的手背上将那简易的契约又续上了一笔。
那便成了一个最基础的连结阵法。
而在下一秒,凛冽的杀意向着他们围杀而来。
那是来自此界至高的命令,感知到威胁的存在毫不犹豫的先一步卸磨杀驴。
镌刻在法则上的攻伐直压的人生不出一丝一毫的反抗之心,四肢在此刻仿佛脱离了大脑的控制,只有尚能转动的眼球还能略微透露出被困之人的心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