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荀莫。”
两人的开场白和月海秘境中的初遇一无二致。
那时唐诩有容景司的提示,荀莫有月凉的偏心。而现在,唐诩带着前辈的期盼与教导,荀莫则全盘接受了月凉的修为灌注。
相似的境遇,这一次,两人终于要分个高下了。
铛——刺出的长枪被唐刀稳稳地架住。擂台上的荀莫去了他那几乎从不离身的黑袍与面具,曾经遍布半脸的黑纹已经被消去,一同发生变化的还有荀莫变成银白色的瞳孔。
就像两轮满月。
几次对招结束,战局依旧僵持,单论基础而言,两人算得上是不相上下。
擂台上的战斗在过往的一众比斗中显得有些过于朴实无华,分明没有任何花哨唬人的招式术法,但就是两人通身的出招韵律,就已经让台下观众沉醉其中。
于是少有人发现,本应斜挂在天际的夕阳已一种不合常理的速度消失在了群山之后,取而代之的,是温柔皎洁的月亮。
好美的月光。一轮擂台后还未离场的金丹修者们纷纷面露痴迷之色,在场的元婴稍好一些,却也难以抵抗抬首望月的冲动。
世间的一切都变得柔软而美好,神智昏昏欲醉,连手上握持的长刀都变得毫无杀伤。
不对!刚坠下半分的刀身迅速抬起侧倾,“咚”的一声,长枪这个方位偷袭不成便快速调转又刺。“丁零当啷”数声声响,已是几次短兵相接。
荀莫的袭击未果,他也不恼。见此情状,唐诩的警惕拉到了顶峰。
故而唐刀的刀身上骤然升腾起烈火,从与长枪的接触点生发的数片寒冰还未成型便已消融殆尽。
又一次阻断了对手的布局,唐诩却是半分心神也未松。冰系招式应是荀莫的专长,但他可没有忘记,比这更加难缠的还有这无处不在的月光。
来了。肌体对寒冷的感知先于冰霜到来,身法发动,唐诩顿时消失在了原地,与此同时出现在那处的是一具等人高的冰壳。
这还不算逃脱,冰雪能够随时随地的从这笼罩全场的月光里诞生,霜雪如同跗骨之俎攀附在他的上一瞬间。
再这样下去,唐诩早晚会被耗死在这里,毕竟他的灵力有限,月光却是取之不竭。
“这是……”
“遗族。”容景司直接接上了厉长老的未竟之言,面对着对方小有震惊的面孔,他淡定自若地点评着战况,“遗族的血脉天赋果真霸道。”
他其实更想说的是,荀莫还只是个被硬灌了个囫囵的传承者,难以想像若是月凉真人在此,这又会是怎样的情形。
不过月凉居然能够将自己的血脉也一并转移,这是容景司始料未及的。
身在局中的唐诩也看出来了,荀莫这是完全不打算掩饰自己身上的异常了,那么自己呢?是想要拼一把头名,还是按着原先的计划继续掩藏?
唐府破灭时冲天的火光,月海秘境背后的惨状,玄阳殿兽潮奔袭,通天阁一纸通缉。最后一切定格,是一切事毕,前辈笑着夸赞他的画面。
“干得漂亮,我的第一名。”
所以我想赢。
不为了任何人口中的天才美誉,他只想一直是前辈眼中最优异的头名。
至于之后的处境,再难也无非就是前世记忆里的那样,一直藏头露尾也不是他的作风。
当他下定决心,那烙印在心头的契约极快速地闪烁了一下,只有另一头的容景司感受到了这一分灼热。
就只这一下,他已经明白了唐诩的选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