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艹。”
简雾飞快地关上盒子,脸色黑得仿佛乌云过境,耳根却微微有些泛红。
“这什么?”娄溪没看清,“怎么了?”
简雾深吸了一口气,好半天都没找回自己的声音。
这样的东西宋疏辞买过一个,后来几经辗转,最后一次使用应该是在他们在A市的出租屋里。
神经病吧……
简雾第一反应就是宋疏辞把这玩意儿给他寄来了。
酒精带来的热血上涌直冲天灵盖,他气愤地拿出手机就要给宋疏辞打电话。结果翻了半天微信才想起来已经把他删了,只好又切到电话拨打的界面。
简雾的手机里没存宋疏辞的手机号,他正打算问凌梦,忽然想起来上次宋疏辞好像说他手机号没换过……他都不需要停下来细细回忆,一串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电话号码就极为主动地涌进了他的大脑,像是蓄势待发、准备已久。
这会儿他也无心责怪自己的大脑为什么还没有将“宋疏辞手机号”这种无效的、四年前就该删除的信息丢进垃圾站了,他十指如飞地将那串数字输进去,转头看向身边的娄溪。
“我可能要骂人,要不你回避一下?”
*
五分钟前,宋疏辞正在出租车上进行另一通电话。
电话的那头是他在M国的同事吴璋,和他一样,都是从国内过去做博后的。
“不是你搞闪电战啊?”吴璋很纳闷,“你刚回来怎么又回国了,机票不要钱?”
“有事。”宋疏辞言简意赅。
“可真行,有成果的人就是自由哈,”吴璋酸了两句,又问,“那你这次回去还是找工作?”
“我准备和B医大签了。”宋疏辞说。
“我靠,你真不回M国了?”吴璋震惊道,“咱老板可是指望你留下来跟他当同事的。”师生关系向来是科研圈里构建关系网的重要途径,他十分好奇道:“B医大给你开什么条件啊,这么上头?”
宋疏辞简单说了下,吴璋十分公正地评价道:“还行,不过也不算特别好,你要是来这边做助理教授,至少工资不会更低……哎,有考核条件吗?”
M国的tenuretrack制度一向都让科研人员很头痛,一般是以六年为期进行考核,考核上了就是终身教授,考核不上就将面临解聘。现在国内也逐渐开始引进这类制度,对新招聘的高校教师进行考核。
“有,”宋疏辞说,“最低服务期六年,也是第一个考核期,要求两篇CNS大子刊或者一篇主刊,两个国自然面上或者一个重点,同等期刊和资助也行。”
吴璋再度瞠目结舌道:“现在国内一个普通医科大学都已经卷成这样了吗?这是人能想出来的条件吗?”
宋疏辞:“嗯。”
“‘嗯’什么‘嗯’,那完不成怎么办?也非升即走吗?”
“那倒不至于。”
B医大撑死了也只是个偏远地方的医科大学,虽然在医学院校里的名声还算不错,但受地域因素影响,竞争还没有那么激烈。
宋疏辞说:“考核指标完不成,房屋退还,薪资砍半,停止招生。服务期内提前离职要退还一半的工资作为违约金。”
“那也挺苛刻的,”吴璋说,“其实这些考核要求如果是在A医大,按你的水平应该能行,可B医大要平台没平台,要人脉没人脉,想找点合作都很难,你不觉得这考核要求太高了点吗?”
“确实。”
就在吴璋欣慰于宋疏辞还算头脑清醒的时候,又听他道:“不过我可以。”
在这一刻,吴璋对大洋彼岸一个他素未谋面的叫简雾的男人的观点产生了前所未有的支持——学霸bking绝对是这个世界上最讨厌的生物。
不过吴璋自认为他是个好人,所以他还是忍住了挂断宋疏辞电话的冲动,念着宋疏辞平时的好,做了几个深呼吸,最后再劝了劝:“你再考虑考虑吧,就算你不想留M国,去国内top的医学院也行啊。反正我真的想不通你到底抽什么风非要去B医大,你可别告诉我你是为了建设家乡。”
“我不能回来参与建设家乡?”
“可以是可以,可你这哪是建设家乡啊,你纯粹是卖身给学校,你这‘卖身契’条件苛刻就算了,还直接绑死你六年不能走,你想过没有,如果那里不好你也跑不掉了,压力这么大,你真要六年就呆在那个鸟不拉屎的地方吗?”
宋疏辞看了眼出租车前挡风玻璃上的一团干涸的白色鸟屎,笑了一下:“我这儿鸟都挺能拉的。”
“再说,”宋疏辞道,“申请助理教授,或者去国内top的学校非升即走,不也有压力?”
吴璋总觉得他在找借口,“你都发《Cell》了,谁会让你非升即走,而且你是怕压力的人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