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简雾坐下来,给自己盛了一碗汤,想了想,他把那碗汤递给了宋疏辞,“尝尝吧,还不错。”
宋疏辞颇为意外地从他手中接过汤,见简雾又给自己也盛了一碗,一边搅着勺子一边问:“你觉得今天看的电影哪一部更好看?”
他们今天一整个下午都在看电影,连着看了三部,全都是之前宋疏辞没能陪他完整看完的电影。
“我喜欢那部喜剧片。”宋疏辞说。
“为什么?”
“因为你看完很开心。”
简雾笑了下,没有告诉宋疏辞,他当时一个人看这部电影,听着身边此起彼伏的欢声笑语时,他有着什么样的心情。
其实他一个人也可以看得很沉浸的,但那一天,是他接到复试没通过的结果的当天,宋疏辞主动要带他去看电影散心,还跟他保证了绝对会陪他看完。
那也是他分手前,最后一次和宋疏辞一起看电影。
“吃太撑了,散散步吧。”他们从餐厅出来,简雾提议道。
他们沿着城市的街道往前走,A市的夜景很漂亮,高耸的写字楼,商场大屏上耀眼的明星海报,繁华的街景,和沿街明亮的路灯,在无声的夜色里,显得绚丽而璀璨。
这样的风景,是四年前在A市的简雾看不到,也没时间、没心情去看的。
其实A市从来都很美。
只是路上加班的打工人大都正在行色匆匆地赶往地铁,能够慢慢欣赏它的人太少。
晃眼间,简雾忽然看到了一个熟悉的商场——那是他和宋疏辞看过对戒的商场。
他记得那天晚上,他们也是这样沿着江边走。
那时他们很高兴,但底色却是悲伤的,因为一段关系正在安静地走向消亡,但伤口被他们粉饰在了甜蜜之下。
而现在他们表面上似乎没有那么兴奋雀跃,伤口也真正地裸露了,但简雾却莫名觉得,这是一件值得庆贺的事。
他收回目光,低下头。
地上的路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了好些连续的、颜色与旁边不太一样的石板。
人类这种生物,就是无论到了什么年纪,都很容易突然变得幼稚。简雾还没来得及思考,人已经开始沿着这颜色特别的砖块往前走了。
每一次,落点都要踩在那块不一样颜色的砖上。
为了落点精准,他始终低着头,于是很快,他就从路灯照出的影子上,窥见了一丝端倪——宋疏辞没有在旁边走,而是学着他,始终亦步亦趋地跟在他身后,踩着他踩过的砖。
简雾看着那两个偶尔交叠的影子,突然觉得特别不真实。
从他出生那天,到他们一起慢慢长大的这二十来年时光里,走在前面的永远都是宋疏辞,从来都是他追着宋疏辞。
从六岁的时候着急忙慌一边系红领巾一边从门口冲出来,一边喊着“疏辞哥哥等等我”,一边去追已经在下楼梯的宋疏辞。
到十四岁在中考的考点接宋疏辞,给他送了一大捧向日葵,站在六中的门口和他说:“哥哥,要等我。”
再到十七岁,在车站送别即将去A市读书的宋疏辞,抓着他的衣服下摆说:“哥,等我。”
他就这样追着宋疏辞,从幼儿园追到小学,从重点初中追到重点高中,又从重点高中追到繁华的A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