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能问一下,这是在我回来之前还是之后决定的吗?”
“……之前。”
简雾说完又此地无银三百两地补了句:“我妈和赵叔叔要结婚了,我觉得……也是时候把它搬走了。”
“好,”宋疏辞弯了弯嘴角,“我和你一起搬。”
“你想好怎么把它运回去了吗?”他问。
“叫个小货车,或者三轮车?总之得是敞开的。”
“现在还有三轮吗?”
简雾主动道:“我去楼下打听打听。”
出乎宋疏辞预料,没过多久,简雾就用他的好人缘在楼下借到了一辆三轮车,宋疏辞忍不住感慨了句:“这么多年没回来,这小区的人还是还是那么喜欢你。”
“那当然。”简雾说的声音不大,宋疏辞却听见了,他笑了笑,没说话。
他俩合力把腊梅往外搬,大花盆和里面填积的土都很重,这边房子矮,没有电梯,搬起来很吃力,好在他俩力气都不算小,没多大会儿便把腊梅连着盆搬上了三轮车。
“我上去跟他们说一声,我们俩先回去了。”简雾作势要上楼,宋疏辞拦住他,“我刚说过了,”他停顿了一下,“简姨让我们随意。”
“……”简雾岔开话题:“车你骑我骑?”
“你骑吧,我没驾照,”宋疏辞一步跨进三轮车后面的货箱里,“我负责保护花儿,我有经验。”
他这句“有经验”就说得十分内涵,简雾发动三轮车,神色有些许的微妙。
星期五的晚上,路上车不算很多。
简雾在前面骑,宋疏辞背对着他,在他身后的敞篷货箱里为那盆梅花挡着风。简雾不敢骑得太快,怕风太急催断了花枝,只能慢慢悠悠地在沿江的小路上行进,像是在散步。
三轮车这种交通工具在大城市里很少见,简雾也很久没骑过了,更别说是两个人一块儿。他和宋疏辞上一次一起坐三轮车,恐怕还得追溯到宋疏辞出柜的那个大年夜。
那天宋疏辞出完柜就跑了,许绣气得要死,简玉就让他赶紧出去找宋疏辞。
简雾完全想不通宋疏辞为什么莫名其妙地在年夜饭的餐桌上说这种话,但出于对宋疏辞的担心,他还是飞快骑上自行车追了出去。
宋疏辞没告诉他自己会去哪儿,他只好一个一个沿着宋疏辞往常爱去的地方找,那时候的B市还可以放烟花,他骑到江边的时候,江面上恰好在放烟花秀。政。府投资燃放的烟花相当漂亮,好多都是简雾没见过的样子。
他在驻足看烟花和继续找宋疏辞之间犹豫了一秒,还是选择了找宋疏辞,可他刚在从明亮的焰火上收回视线,就看见了正睨着他笑的宋疏辞。
少年递给他一个暖烘烘的烤红薯,跟他说:“我就知道他们肯定让你来找我。”
简雾一颗焦急的心总算放下来,气得从车上跳下来,在他背上重重地拍了一下,又问他为什么要大过年的出柜,后者先是把烤红薯塞到他手里,帮他暖了暖手,才厚颜无耻地说:“因为过年打人不吉利。”
他怼宋疏辞:“你连对象都没有,干嘛急着出柜?”
“你不是问我,如果我们的父母不同意我们在一起怎么办吗?”烟花下,宋疏辞偏头捏了捏他的脸,“那就从出柜开始,让他们慢慢接受。”
他拍掉宋疏辞的手,宋疏辞却顺势把他的手握住了。
“简小雾,”他说,“我的父母我会解决,简玉阿姨我也可以帮忙说服,当然如果你不想告诉她,我们也可以单方面瞒着她。我就是想告诉你,我如果和你谈恋爱,一定会光明正大地谈,不会让你一直藏着掖着,只要你愿意和我在一起,什么性取向的压力也好,社会的眼光也好,父母的阻挠也罢,你全都不用怕。出现什么问题我都会想办法解决,什么情况我都敢面对。我保证会让你做我人生顺位中绝对的第一,排在所有人前面,包括我自己。”
十几岁的少男少女,表白多还停留在“我对你有点好感”、“我想跟你谈个恋爱”的阶段,简雾收到过的大多数表白也都是如此。
只有宋疏辞,把表白说出了求婚的架势。
简雾也才十七岁,涉世未深的年纪,面对这种山盟海誓般的真诚剖白,他做不到无动于衷,他觉得宋疏辞很勇敢,宋疏辞给他的爱也很勇敢。
这样的勇敢就像是一颗滚烫的火球,让人无法控制地跟着激动和热血上涌。
让他忍不住在羽绒服的遮掩下,反握住了宋疏辞的手。
这个小小的回应似乎极大地振奋了宋疏辞的心,夜色下的男孩突然牵着他跑起来。
冬天的风很冷,刮过面颊的时候像刀子,可是手心却很热,不知不觉间就沁出了薄汗。余光是璀璨的烟火和波光粼粼的江水,因为快速的移动而形成了模糊拉长的光影,仿佛延时摄像的照片里闪烁的光条。
宋疏辞拉着他跑过整个江边,停在了一辆三轮车前,简雾一眼就看到了三轮车里的腊梅花,在飘着小雪的大年夜里,散发着幽微的清香,仿佛时光倒流,又回到了他父亲还在的时候。
“新年礼物,喜欢吗?”宋疏辞的声音在他耳边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