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所以我留下来签‘卖身契’,”宋疏辞说,“做学校弱势学科最初的那批建设者,你不觉得很有挑战性么,这可比延续顶尖学校的辉煌更有意思。”
“挑战个屁,你说的那是做成了,如果没做成呢,如果这事儿真这么简单,大家就不会一窝蜂地往顶尖学校里挤了。”
吴璋有些急了:“我跟你说,你以前发的文章再好也是有时效性的,现在到处都是看近五年成果,你要是把你最好的时间浪费在这里还做不出东西,六年之后你打算怎么办,那时候你再想出国或者去顶尖的学校可就难了。”
“再说国内一级一级的title,哪个没有申请年龄限制?你忘了你博士的时候为什么被压榨得那么惨,说白了不就是你老板那会儿年龄大了,眼瞅着就到申杰青的年龄线了,所以才急着等你出成果,你想把自己也逼到这一步吗?”
吴璋虽然和宋疏辞博士期间不是一个组,但因为在一个学校,对他的事情也有所耳闻。
听到吴璋提起读博时候的事情,宋疏辞脸上的笑容淡了下去。“我不会,”他说,“我和他要的东西不一样。”
吴璋说:“都是凡夫俗子,有什么不一样?”
“吴璋,”宋疏辞问他,“你觉得title重要吗?”
吴璋有点无语:“Title不重要什么重要?”
“我以前也觉得title很重要,但重要也是有优先级的。”
宋疏辞说,“Title没有他重要。”
他往后靠了靠,伸出手靠近露出一条缝的车窗,呼啸的风灌进来,沿着他的手指吹到领口。
“我知道你是为我好,但我不想再像以前那样,为了所谓的‘美好未来’,永远把他放在工作后面了。”
他接着说:“这次我想顺从一回自己的心。”
这几个“他”绕的吴璋有些晕,男人纳闷儿道:“哪个‘他’啊,这都谁跟谁啊,你讲的是中文吗,我怎么听不懂了?”
出租车在简雾的小区楼下缓缓停下,司机对后座的人道:“到了啊,可以下车了。”
“好,谢谢。”宋疏辞拉开车门,对电话里的人道,“挂了。”
“哎哎哎,你还没说‘他’是谁呢!”
吴璋没等到回音,自己使劲儿琢磨了一会儿,突然灵光一闪,“我靠……宋疏辞,你特么不会是谈恋爱了吧?”
“我服了,不是说好科研狗不配有爱情吗!”单身多年的吴大博士在电话那头大喊道,“你小子要是让我知道你是为了什么狗屁爱情去那个鸟不拉屎的地方,我一定把你的事迹传遍整个H大让大家都来笑话你!”
宋疏辞的耳朵被吵得有点痛,他淡笑着撂下句“随便”,便把手机从耳朵旁拿开了。
刚挂断,一个新的陌生号码就打了过来。
除非备注了外卖快递之类的信息,宋疏辞一般是不接陌生人电话的。但这次,来电号码的尾号却让他想起了一个人。
他把指尖从红色按钮移到绿色按钮,按下了接听。
“喂,您好。”
“宋疏辞你是不是有毛病!”
熟悉的声音顺着扩音器传到宋疏辞耳中,大概是怒气值太高,分贝并不输给吴璋,但听出对方是谁的宋疏辞还是把手机拿得靠近了自己耳朵一点。
“怎么了?”他揉着眉心问。
简雾手里还捧着那个“烫手山芋”,听着他一副无辜的语气,气不打一处来:“你问我‘怎么了’,你觉得这样很好玩吗?不是大哥你到底怎么想的,就算咱俩分手了你也不至于这样吧?”
虽然娄溪已经回了自己卧室,但为了防止两层门也隔不住他的怒火,简雾还是把自己裹进了被子里,以求多一层隔音。
他噼里啪啦一通说完,对面始终沉默着,一点儿声音也没有。就在简雾忍无可忍打算继续输出的时候,电话那头终于开口了。
“你下来。”
上一秒窝着一肚子火准备发的简雾愣了:“下来?”
“我在你家楼下,有什么当面说吧。”宋疏辞说。
简雾头顶着被子,下意识看了眼手机,疑惑道:“现在?你不是在M国吗?”
宋疏辞的声音在电磁波的修饰下显得温和许多:“有点事,就回来了。”
简雾怔了下,一把掀开被子坐起来,像是不相信似的,又看了一眼卧室挂着的时钟确认时间。
半晌,他挂断电话,飞快地从衣柜里抓了件外套,拿着那个白色盒子往外走。楼栋里的电梯像是早早预知了他的情绪似的,恰好就停在他家那一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