电话里传出已关机的提示音,闻驭神情一顿,手机举在耳边,隔了好几秒,才缓缓挂断通话。
客厅里静谧无声,落地灯散发的昏黄光线只照亮沙发旁一小片角落。闻驭往后一靠,目光落向落地窗外暗夜笼罩的庭院。
夜色很深了,方青宜不回家,也不接电话。
之前,电话还能拨通,但这一次,连接的音乐响到一半便戛然而止。闻驭再拨,那边直接关了机。
他去哪了?
闻驭遏制不住地焦躁起来,颅内的神经像被什么拽扯着一紧一紧发痛。他手肘搭在扶手上,很不舒服地支住额头,眉目间透出强烈疲惫。他郁郁想,或许,他确实应该在最开始,当他与段小恩第一次见面时,就告诉方青宜。
可当他回到家,见到睡在客厅等他的方青宜,他又无法开口了。
修长的身子蜷在沙发里,抬起迷迷糊糊的面庞,落入他眼帘的方青宜那么柔软,与当年冷冷疏远自己的少年截然不同。
他不愿意把两人好不容易建立起来的温存打破。
方青宜喜欢他吗?也许吧。可方青宜太有自己的主张。想给与就给予,想收回就收回,让他觉得面对方青宜,总有一种捉摸不定的徒劳。
如同眼下。
不回家,不接电话,连一句解释都不屑再听。
焦躁愈发强烈,不断冲击闻驭冷静思考的能力。闻驭揉揉眉心,缄默片刻,拿起手机拨打了一个不常用的号码。
对方随时待命般,很快接通电话。
“闻总。”
“帮我找一下我妻子今晚住在哪家酒店,”闻驭嗓音低沉、平静,如果不见本人,根本察觉不到他此刻正陷入燥郁的情绪里,“他有洲际的黑金卡,先从洲际酒店开始找。”
方青宜突然被一阵剧烈的头痛激醒。
仿佛被人攥块石头,不断砸击太阳穴,方青宜难受地蜷起身体,缓缓等头部的疼痛褪去。薄薄月色洒落窗台,他慢吞吞意识到,自己正躺在酒店客房里。
在方明江赶到之前,即使情绪低落,他依然控制着酒量,维持在不会失控的界限。但见到方明江后,最后一根紧绷的神经倏然断裂了——方明江再混账,毕竟是他亲哥,血液里天生刻着依赖。他后来喝得又急又凶,记不清喝了多少……记忆彻底中断了。
乍一醒来,方青宜喉咙干渴,伸手按开墙壁的灯,拿起床头柜的一瓶水急促喝了几口。他喝完水放回水瓶时,忽然发现自己已经洗过澡,还换了酒店浴袍。
“你醒了?”一个声音在不远处响起,吓了方青宜一跳。
陆临野就睡在旁边沙发上。
他睡得不踏实,刚听见方青宜开灯的动静便醒了,掀开盖在身上的外套,从沙发上坐起来。
方青宜宿醉未消,脑子不很清醒,还以为自己在做梦:“……陆临野,你怎么在这里?”
陆临野抬起眼睛,神情不太自然地看向他:“你不记得了?”
方青宜试图回忆,可一用力思考,太阳穴又开始凿击般的疼痛。他有气无力说:“不记得……我连怎么来酒店的都不知道。”
“是你哥把你送过来的,”陆临野说,“他说还有急事要处理,让我先照顾你,他待会再过来。”
陆临野的解释过于简单,方青宜直觉哪里不对,但他头昏脑涨,实在没法集中精神,从床上爬起来,打算去洗手间冲把脸。
“现在几点?”方青宜问。
陆临野掏出手机看了看:“凌晨四点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