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洲没等到高云歌立即的回复。
没关系,这两天高云歌接收的信息量大,他自己手上的活也多,两情相悦,大过年的先不争朝夕。
电话铃声响起时他正和宋恩蕙一起在车间。宋恩蕙双手戴着蓝色橡胶手套,一手拎着油漆桶,另一只手持毛刷,笔尖落在流水线的一道烘箱外壳上。
她这两天都在给满屋子的二手设备重新上色,也算是焕然一新了。图画时长发盘起露出的后脖修长如天鹅颈,若是模糊背景拍张照,谁都会以为她是个灵魂自由的艺术家。
她不方便接听,就示意宋洲去她的中号22bag黑金包里拿。她包里全是一堆鞋革小物,宋洲翻出手机看到来电显示后思忖了几秒,还是先把屏幕上的信息先展示给宋恩蕙看。
宋洲开了免提。
对面传来清脆悦耳的咿呀声音,讲话的不是敖程峰,而是敖心。
“妈妈你在哪里呀,在哪里。”敖心问,“你都好几天没回家里了。”
宋恩蕙和宋洲面面厮觑。
宋恩蕙的语气温柔:“妈妈昨天晚上不是又和你说过了吗,妈妈和宋洲舅舅在一起。舅舅今年要自己开办个鞋厂,妈妈在帮他做一些前期的准备工作。”
敖心那边传来明显的停顿。
绝对是有人在她边上,教她复述一些话。敖心或许是年纪太小,记卡壳了,反而开口问自己感兴趣的:“什么是鞋厂呀!”
“就是鞋子们待的地方呀。”宋恩蕙笑眯眯的,“就像你最喜欢玩的过家家游戏,鞋子们也有它们的家。”
“那我也能来鞋子之家做客吗。”敖心喜悦得都鼓起了掌,竟也想加入进来。敖程峰拿起手机换了个地方继续通话,他的声音沉稳:“恩蕙,不要任性。”
宋恩蕙也不再用哄小孩子的语气,她同样很淡定:“你从来都知道我的心气。”
“敖扬他才刚满月。”敖程峰的声调也就只起伏了那么几个字,他恢复平静,“孩子们都很想你。”
宋恩蕙在通话结束后继续刷油漆。
宋洲想给姐姐一个拥抱,但她手上动作不停,也没有表露出明显的情绪。宋洲就拍了拍她的肩膀,宋恩蕙停顿了一下,继续刷平刚才因抖动而留下的凸起痕迹。
“三年前我就跟他说过,生产才是产品的生命线,澳尔康虽大,但也不能只注重开发。而如果还想继续做生产,工厂就一定要往山海这边搬。他一边跟我说好,一边把厂房拆分出租给其他厂。”
“每年都会有温州的设计师被挖走,就连澳尔康的设计师也有主动离职的,一个个都去了山海市。我说麒麟湾已经今非昔比了,你要自己去看看,实地考察,他说好,结果还是指派了你。”
“我说,我说实体店面的运营模式已经很成熟,一定要把重心放到线上的销售,他也说好,结果呢……”
“我一直以为他想要娶我,是看中我在泽尔达时展露的工作能力,所以先邀请我和整个运营团队跳槽去澳尔康。”宋恩蕙摇了摇头,自嘲一笑。手机屏幕熄灭前的壁纸是一张刚拍的全家福,她抱着敖心,敖扬在敖程峰的怀里。
宋恩蕙当天下午开车回温州。
宋洲要送她,宋恩蕙拒绝。她说宋洲在这里有更重要的事情。
宋洲于是自己一个人打扫八百平的厂房。这个面积在温州的澳尔康还不够放置真皮下料机,在山海市的麒麟湾就是一整个洛诗妮。
电梯发出下降又上升的运行声音。宋洲看了眼时间,已经是正月初八的下午,该不会是邹钟闻来报道了吧。
档口还没装修好,宋洲就把厂房区域里的一个隔间暂改成设计间,供邹钟闻暂用。
他扫帚还搂在胳膊肘里,站到电梯门口,低头,正要给邹钟闻发信息,电梯门开后印入眼帘的是一身藏蓝色长羽绒服下摆。温州天气再冷,也不需要穿这么厚实的衣服保暖。
宋洲一时竟不舍得抬头。
还是高云歌走上前,微微弯下腰,歪着脑袋看宋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