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梦半醒间,池殊感到自己浑身发冷。
酒店房间的温度很适宜,但阴冷的寒气还是如潮水淹没了他,皮肤被冻得发麻,与此同时的,仿佛有无数双手探入他的被子,隔着单薄的衣料,抚摸他的身体。
黏腻,湿冷,毛骨悚然。
池殊猛然睁开了眼。
他从床上坐了起来,大口喘气,攥紧了发抖的指尖,借着小夜灯昏暗的光,视线在周围环绕了一圈。
房间内的家具都摆在原位,影子们静悄悄的,乖乖待在它们应该呆的位置,没有异常的举动。
一切似乎毫无违和。
左耳垂隐隐发烫,池殊伸出手去,摸到了那点坚硬冰冷的质感,仿佛针扎般缩回了指尖。
他看了眼时间,凌晨三点五十五。
池殊一手压着胀痛的太阳穴,借着夜灯微薄的光,模模糊糊看到上面捆绑的红痕。
在纸白的皮肤上,显得格外刺眼。
妈的。
他就知道有东西在碰他。
用脚指头都能想到是那玩意。
他不知道这东西是怎么离开副本侵入第一世界的,也不想去思考,池殊现在脑子乱糟糟的,痛得厉害,许久没睡好的后遗症涌了上来,他忍了半晌,才压下破口大骂的冲动。
“我已经很久都没睡好了……”
青年的声音忽然在死寂的房间内响起,很轻,像是喃喃自语。
他正垂着头,凌乱的发丝一缕缕散落下来,掩映住苍白的脸颊,他一手捂着眼,修长的手指穿入头发,浅茶色的眸有些失焦,低垂的睫毛洇深眼底的青黑,薄唇也白得血色淡泊。
褪去了平日的攻击性,此刻的青年如同易碎的瓷娃娃,口吻带着惹人怜惜的脆弱。
“所以……别在我睡觉的时候添乱,好么。”
最后一个音节吐出后,池殊实在难以忍受晕得仿佛被搅拌了好几轮的大脑,一头倒了下去,顺手灭掉了夜灯。
房间彻底陷入黑暗。
片刻的死寂后,雪白的床单边缘爬上几根漆黑的触手。
它们聚集在池殊的身旁,从四面包围了他,仅留下中间一小圈微微下陷的空地,如同怪物搭建巢穴。
被子堪堪搭在青年的腰部,宽松的袖口滑下,露出一截清瘦苍白的腕,躁动的黑暗环绕在他的周围,却迟迟没有进一步动作。
它们的触角颤动着,发出人类耳朵无法捕捉的高频音波,在房间内卷起一场小型的黑色风暴。
无数黏腻的黑暗悄然滑过青年的身侧,像嗅闻自己的猎物,而最中央的青年双眸紧闭,呼吸平稳,仿佛浑然不觉。
早上八点钟,虚拟终端的闹钟响起,把池殊从床上震醒。
他揉着额头,坐了起来,凭着本能慢悠悠走下床,去卫生间洗漱。
刷牙的时候,池殊忽然想起昨夜全身发冷的回忆,以及昏暗灯光下,手腕上可疑的红痕。
他从镜子里看去,白皙的腕骨处干干净净,没有丝毫痕迹。
他又卷起自己的裤腿,踝骨处也没有任何类似捆绑的伤痕。
心头涌起一阵烦躁的感觉,池殊洗了把脸,揉了揉凌乱的头发。
他昨晚看错了?
还是在做梦?
抬头的时候,左耳处的鲜红刺了一下他的眼睛,池殊有些不自在地摸了摸,又将手放了下去。
虽然非常不想承认……
但看久了还怪好看的。
上午,池殊来到了张渣辉给他发的地点,进入大门的时候,他看了眼时间,还剩一分钟,踩点踩得刚刚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