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有在这样的苦涩恨意当中,他才能愈加清醒,警醒自己不能重蹈覆辙。
几乎每一次闭关,伏断除了去自己最初堕魔的鬼泣谷,就是到阁楼的水月镜内。
后来两个地方都去得少了。是为什么呢?
好像是因为……
伏断看着水鹊。
大约是因为这位娇生惯养的小宗主到了万魔窟做客一番,一会儿嫌弃魔宫只有黑夜,而且时节单调,一会儿嫌弃地砖太硬,夜晚烛火晃眼。
魔尊的心神,就只能够放在如何经营布置万魔窟了。
要在宫殿地面铺好翠羽花毯,要将墙面全换做了夜光壁,魔宫之内,要能够走遍四季,春华秋实,夏蝉冬雪,哪里种什么荷花也要考虑周全。
伏断一想到这魔宫该让水鹊与他同住,布置起这些来都是亲力亲为,这般忙起来就不知不觉地从仇恨中抽身脱离了。
袖子忽然传来一阵轻轻拉扯的力道,伏断顺着低下视线,能看见水鹊那长而翘的乌软睫毛,这个角度看,脸好像更小了,鼻尖一点粉,他听见水鹊说:“那让我陪你经历一次呢?”
水鹊抬眼,偏了偏头询问他的意见,粉润的唇瓣开合,“……相公?”
说话的时候好像有轻绵绵的香气往上扑。
伏断不自觉地咽了喉咙,“……随便你。”
水鹊见他态度有所松动,立即趁热打铁说出打算,“那我们现在就到底下去吧!”
魔尊伏断是魔修,这一线天仅仅能困住那些使用灵力才能运功的人族修士,但对于魔修而言,上落畅通无阻。
虽然说到底不过是镜花水月,但是相处的时日里,水鹊能看见镜中年少的伏断,他的痛楚、他的沉抑是真实的。
就是这样,水鹊也不忍心见到自己熟悉的人这般痛苦困厄。
何况,在一线天崖底苟延残喘一个月,望着崖顶的一隙蓝,那该得有多疼啊。
若是01在,又要调侃他是个小圣父。
会被人吃得骨头都不剩。
水鹊抿了抿唇。
伏断蓦然将人横抱起来。
水鹊下意识地揽住他脖子,这样的反应似乎取悦了对方,伏断道:“真是麻烦死了,闭眼。”
水鹊听话地将脑袋靠在他肩膀上,闭上双目。
凌空而落的猎猎风声,靠在伏断怀中的小宗主安安稳稳。
水鹊用脸颊蹭了蹭对方,“你真好。”
伏断觉得自己像狗一样被驯化了。………
一线天两壁峻峭,大部分区域通道极其狭窄逼仄,只容得下一人单行通过。
水鹊非要走在前头,伏断就只能跟在他后面。
他们降落的地方只有青苔湿绿,见不到任何人走过的痕迹。
按道理来说,坠落到崖底,就算是身体较寻常人族强健的修士,加上中途拽上几根树藤泄力缓冲,也会受伤,受伤就应当会留下有血迹。
水鹊回头问:“你还记得你当初坠崖掉到哪里了吗?”
这么问事主其实有点儿奇怪。
伏断往远处的角落随意一指。
那是一线天底下相对来说平坦宽敞些的地方了。
石壁底下边缘凹进去一块空间,能容人或躺或站。
水鹊越往那边走近,空气中的血腥气味越发浓厚。
步子一滞,水鹊抬起脚,登云履的鞋底沾着零星殷红血液。
他一下子走快了,把身后的魔尊伏断抛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