舒逸尘同手同脚地走到了南序身边。
微风里他的眼泪被风干,在脸上糊成一团,他赶紧吸吸鼻子,免得更狼狈。
他找到了纸巾,赶紧糊到脸上随意抹了一把,结果才停了一秒钟,马上就有新的眼泪滚了出来。
眼泪太多了流不完,他索性把白色的面巾纸盖到了眼睛上。
溢出的眼泪迅速被吸收到纸张上,白色纸巾润湿成透明,可以透视光影。
模模糊糊的一团微光。
他知道那是南序。
哭得太久太用力,感觉自己的灵魂快要出窍了,像轻飘飘要飞走的风筝。
但又有一根线扯住了他,那根线就在他身边。
南序转头跟他说:“不是你遮住眼睛,我就发现不了你在看我。”
舒逸尘回了魂,不好意思地拿下纸巾,他现在可以说话了,仍然带有抽抽噎噎的语调:“不好意思啊,我没控制住情绪。”
他也不知道为什么,一见到南序就感觉特别委屈。
“我以为你会离开呢。”他小声用南序听不见的音量说话。
当然不会有任何指责的意味,他只是感到惊喜,在喜的同时有一些些惊的疑惑。
就好像他一直对着静谧的山谷,忽然有一天山谷的风传给他微弱的回应。
但想想,似乎并不意外。
不太清楚南序还有没有印象。
但舒逸尘对于南序最深的印象,源于上回在密闭实验室犯了幽闭恐惧症,撞见谢倾之后症状加剧,南序路过时提醒他呼吸,拯救了溺水一般濒临窒息的他。
他的记忆定格了那么几秒钟,南序经过、说了一句“呼吸”、再离开。
然后他获救了。
大脑反反复复地回播着这段录像,时不时汲取着能量,往后再遇到南序,又形成一段影像,再次回放,成为他安定感的来源,慌乱的大脑会重归思路清晰。
不太清楚别人的大脑构造怎么样,反正他还挺经常会联想到南序的。
感觉舒逸尘的情绪平复,可以正常对话了,南序看了眼舒逸尘前头走过来的方向:“你的画出问题了吗?”
“嗯,被人毁了。”心态大起大落之后,舒逸尘的心情反而进入了一种平静之中,“你要去看看吗?”
天台和连廊没有几步的间距,移动几步就到了。
“算了,我……”舒逸尘又不那么希望南序见到失败的半成品,“它之前不长这样的。”
舒逸尘接触绘画没多久就可以独立承担起壁画设计,灵气和巧思很多,以这栋楼的木色为基调,绘就了一幅林间的景象。
笔触很清新,浅亮色调为主,沾了点雨雾,散发人间仙境的调调,是舒逸尘最擅长的风格。
现在被人泼了黑灰色的颜料,完全破坏了画面的美感。
“我知道,森林主题。”南序说,纯粹的欣赏,“很厉害。”
舒逸尘结巴了:“你……你看过啊。”
南序点头。
又不是瞎子,离那么近肯定看得到。
诺伊斯的鉴赏课不是白上的,假期又经过了蒙特佩斯的梅琳达女士亲切的美学熏陶,南序入了门,可以在鉴赏论文里分析出一二三四点的内容了。
其实舒逸尘的绘画技巧出自温斐。
在进入诺伊斯时,温斐向他伸出了援手,还邀请舒逸尘进入了画室、琴房,教会了舒逸尘很多东西,他很感谢温斐。
换在平时,他一定会谦虚地回答“是温斐教的,多亏了这个老师,其实我画得很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