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住手。”
眼前接二连三的动静让沈隋玉目不暇接,他觉察到有人涌动内力要向那瑟瑟发抖的小厮拍去,没多思考便拦下。
凉如玉的手指握住了那被烫得红肿之人的手腕,像冰块触碰到了烧红的烙铁。两者相撞消融的却是那坚硬的铁,连着汹涌内力一并强行收回经脉之中,指尖颤动。
即便如此也没能得到他多一瞬息的眷顾,沈隋玉很快收回了手。
“这小厮笨手笨脚的,梁兄不如罚他去我院内做个粗使杂役吧。”他向着主座的方向道,“我这次来的匆忙,身边只有一个女弟子,正愁不知该如何和梁兄开口借人。”
梁剑霆的视线从那二人交握的手上移开,面色阴沉似水,嗓音却不显:“沈兄的院子我早已命人安置好了,不缺杂役。此人如此愚笨,怎么能伺候得好你?”
就他这病殃殃的样,怕不是稍微用点劲儿就能碰散架。
“干些粗活不碍事,再不济当个马夫也可,我来时的那位已领了工钱回去了。”沈隋玉抿唇,略微放软了嗓音,“拜托了梁兄。”
梁剑霆眼皮狠狠一跳。
这人是在和他……撒娇?!
为了一个小厮???
视线落在那跪倒在地的人身上,他眼底不自觉动起了杀气。但他意识到有人的杀气比他更重,更怒火中烧。
梁剑霆敛去情绪,冷笑一声,靠坐在了椅背上盯着那人:
“那就依沈兄所言吧。”
沈隋玉道了谢,对着下方大致的位置轻唤:“过来。”
小厮急忙膝行了几步,跪在他的救世主腿边寻求庇护。
他根本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摔的,他再蠢也不可能连个茶水都端不稳,那时候分明就有人从身后……
“抬头。”
清润似泉的嗓音就这么抚平了他的焦躁情绪,小厮抬头,一双美得晃眼的手出现在了面前,轻轻覆上了他的脸颊。
“叫什么名字。”
“阿……阿留。”
沈隋玉嗯了声。顺着他的轮廓抚摸到眉眼,鼻梁,下颌,苍白细瘦的手指搭在对方黝黑粗糙的面庞上,强烈的视觉冲击把气氛搅得动荡不安。
偌大的会客厅里,只剩下沈隋玉一个人尚在平和地呼吸。
“我记住你的脸了,去吧。”
沈隋玉最后拍了一下阿留的额,淡声道。
阿留神思不属地离开了,会客厅里再次陷入了异样的寂静。手边的茶水被侍女换了新的,沈隋玉端起来,慢悠悠地喝了一口。
“夫人你的手,可有大碍?”
直到他听到了梁剑霆的这一句,喝茶的动作顿了顿,好像刚想起来这里还站了个人,且是这人为他挡去的意外。
即便如此沈隋玉也不曾有什么大的反应,他起身见礼:“原来是梁夫人。”
俞青裁既不回答梁剑霆,也不对沈隋玉还礼,依旧面无表情地盯着眼前这张七年没见过的男人的脸,方才被他触的手腕也就僵在那,一动不动。
“烫伤须得用冷水持续性冲洗一刻再行敷药,梁夫人不要耽误了。”沈隋玉说。
梁剑霆闻言,顿时招手唤来侍从,十分关切道:“快带夫人去。”
俞青裁长袖一挥,震飞了听命靠近的侍从,就这么一言不发地离开了会客厅,正如他来时那样。
“唉,青裁的脾气还是这么大。”梁剑霆叹息,“沈兄千万不要见怪。”
“怎么会。”沈隋玉兴致缺缺,好似很不想聊这个话题。
如此态度反倒让梁剑霆起了兴,他紧紧盯着沈隋玉的脸,不愿意放过一丝难过和屈辱——这也是他给予对方的,是他梁剑霆在这灵魂最深处留下的阴影。
呵呵。以这人的性子怎么可能不关心俞青裁的烫伤,怎么可能认不出来面前的是谁,越装得若无其事就越代表在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