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已厌倦这吃人的乱世。
乱世夺走他的亲生父母,也夺走了花翁。
倘若在浮玉坊被连根拔起之前,周渐学须做一个好人,那他便做这唯一的恶人。
只有身背无数恶名,才能靠近李景,夺走他的江山,替无辜枉死的百姓偿命。
章璎苟活下来,入宫中做最卑下的太监。
章荣海贿赂过当时的太监总管。
太监总管笑了笑,“你的儿子既不能人道,有这东西和无这东西也没什么差别,我亦不想多见血腥,日后总闯不出大祸。”
若非章璎不能人道,总管不会如此通融。
毕竟当真闹出秽乱宫闱的丑闻,依照李景的性子,他们没有一个能活。
章璎入宫的那一天,章荣海整理好他歪斜衣冠。
“父亲知道你一直是个好孩子。”
章璎没有落泪,手足无措地站在章荣海的身边,好像还是当年那个被当朝太傅捂热脚心的小童。
章荣海注视自己义子入宫的背影,扶着墙壁软下身子。
他老了。
数十年汲汲营营,为国为民,到头来落个义子入宫,长女守寡的下场,也不知这是否是他的报应。
这一生只求仰不愧于天,俯不愧于地,到底愧对自己的儿女。
章璎在宫中做苦役的时候,遇到一个男人。
男人三十余岁,面容英俊,身形高长,孤单地在花阴下晃荡,走到一片地前拿起锄头。
他知那是李景,大气不敢多出。
李景一边种地一边萧瑟叹息,“今天杀的人有些少。”
他杀一个人就种一块地,久而久之御花园后的土地郁郁葱葱。
章璎心知机会来临,大着胆子靠近李景,佯装不识得其身份。
“你为何在此处种地?陛下看到会杀了你。”
李景回头,把锄头随意扔在地上上下打量忽然冒出来的青衣小监,月光照亮一张精致的面容。
“哪里来的小丫头女扮男装?”
章璎反唇相讥。
“哪里来的老侍卫指男为女?”
李景一拍大腿,哈哈大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