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晓东一个弹跳就从床上坐了起来,但对上陆南星冰冷的眼神,又心虚地忙低了下去,“哦,对、对…我妈也是你妈,你来看她也是应该的。不过那个,那个医生说她没什么大碍了,就是受了点刺激,现在,现在……”
现在已经脱离危险了。
陆晓东原本是想这么说的。
却被陆南星淡漠的一声笑打断了:“没什么大碍。”
“陆晓东,心脏病会死人的。你不知道吗?”
陆晓东当然知道。
也就是因为知道,所以此时心虚地根本不敢说话,他也没想到,只不过是伸手推了陆母一把,居然,居然就……
仿佛是再也忍受不住那样。
陆南星皱了皱眉头,终于深吸一口气开口质问道:“陆晓东,其实这两年,原生家庭有罪论好像传得挺火的。我知道有很多孩子都是深受其害的,不过你呢?你也是吗?是从前遭遇的不公,让你把自己的亲生母亲推倒,此时还毫无愧疚之心的,在这里推卸责任的吗?”
这两年网上还在什么淡人。陆南星有时也觉得自己挺符合的。他连发火都是尽可能平静的——当然,这一点原则在面对傅常言时基本作废。
轻吐出一口气,陆南星看到面前惊慌又无措的陆晓东,继续开口:“你的养母——我的亲生母亲——李桂芬女士,难道有苛刻过你吗?即便是在那么贫穷的大山里,拖着无能的老公,吸血的大儿子,也基本从未苛刻过你的教育、吃穿。”
“她的确没有钱,甚至因为没有受过什么教育,所以并没有很高的认知,但是,她把她能给的,都给你了,不是吗?”
大概是被戳穿了最后的防卫。
陆晓东脸色苍白,仿佛失去了所有辩解的言语,只喃喃否认:“不,不是这样的……”
“在你回来以后,无论是我,还是你的亲生父母,我们也一直在尽可能的弥补你,照顾你。但是你呢?陆晓东,你有没有想过,并不是只有你一个人因为当年的事,跟骨肉至亲分离了二十多年。不是只有你一个人在失去,也不是只有你一个人受了委屈。”
陆南星盯着陆晓东慌乱的眼睛,一字一句道:“无论是我,还是我的亲生父母,包括你的父母。”
“我们都不欠你任何东西。”
“陆晓东,你到底在不满意什么。”
……
其实这番话,在原书剧情里,陆南星也这样给还是主角的陆晓东说过。
明明是个出场没多少戏份的小透明,却仿佛得到了作者偏爱一样,让他有了一个圣洁无比的灵魂不止,还赋予他恩怨分明的是非观。
不仅如此……
还给了他一个近乎完美无缺的命运。
在病房外偷听完这一切的傅常言,若有所思地笑了笑,然后滑动轮椅,往走廊尽头的那一间病房行驶去。
病房内,已经由护士包扎好伤口的傅斯年,此时正半靠在病床上,合着眼,悠闲地感知着窗外渗透进来的暖阳,听得傅常言推门进来的声音,他像是想起什么有趣的事一样,唇角不自觉地又上扬一些。
“哥哥,你还是来看我了。”
傅常言只停在门口,压低了黑眸,冷冷回道:“如果不是你专程发这个信息,我倒是没什么兴趣,来看你死没有。”
像是早就习惯了傅常言的刻薄。
傅斯年只自顾自地闷笑了两声,笑够了,这才幽幽叹息道:“我怎么会死呢。哥哥,原书里,我不是活到结局了吗?”
“死的人……好像是你吧?”
被陆父一杆子敲破的脑袋,仿佛又隐隐作痛起来。
脑海中回溯着最近种种诡异的事件,傅斯年微微蹙拢眉头,迎着熹微的日光掀开眼皮,好笑地朝傅常言看来,“所以,哥哥,你早就发现这一切不过是一本低劣的小说,对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