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像是世上有了两个自己,一个愈发清明,另一个愈发浑浊。
天上的月亮似乎也分成两个。
一个皎洁,一个黯淡。
上好道域,叶灼想。
“……咦?”已不知屏住多久呼吸的蝉蜕微弱出声,“怎么有重影?宗主,是我眼花了么?”
若真是眼花,也不怪自己。叶宫主看起来打得尽兴,他看了也觉得心中酣畅淋漓,难免目不转睛。
叶宫主的红衣那样灼目,剑气那样锋锐,精彩得惊心动魄,他眼睛被刺伤些许,也是应该。
“没有,”蔺祝看着半空,淡淡道,“且看吧。”
一边是天下第一的剑修司掌生杀,一边是两位大乘人仙破釜沉舟。
用那通天本领,生死相斗。
修仙之路漫漫几百年,这样的场面,一生未必能看见几回。能领悟几分就看造化,反正沈心阁小道长的合体瓶颈是已经松动了。
短短对话间,他们眼前,已是现世中绝无可能出现的场景。
——整片天地都在缓缓分离,竟是分为两个。
一个清澈剔透,天上地下一片皎洁,另一个混沌厚重,遍地昏黑浊流。
万物有清有浊,清气逸,浊气凝,此时竟是全然两分。
人身亦有清浊,在此之际,同样一分为二。
琉璃天地里,叶二宫主红衣飘逸,鲜明耀眼,眼中清明凛冽,剑气如冰雪,一身空灵寂静。
浑浊天地里,同样是叶二宫主,却是一身血一样的稠丽深红,煞气杀意缠身,眼中血意深浓,一招一式,如入魔境。
唯独没有一分为二的是太素与太寰。
太素修“清”之道,本已成为至清之体,在“清”的世界里,他即是至高之道。
在“浊”的世界里,太寰亦是一样。
——而完整的他们所面对的叶灼,却是各不完整的两面。
蝉蜕想明其中关窍,顿时紧紧蹙眉:“好可怕的道域。”
蔺祝看的却不是叶灼。
这片天地清浊二分之时,蔺祝脸色就蓦地变化,余光看向四周。
——寂静无声的幽林中,有别人的气息。
就在不远处,不止一个人。
先前未能察觉,是因为隐匿之人各有高明,身上气息与整片密林融为一体。
而此时清浊分离,先前的隐匿自然不再完美,水落石出。
蔺祝深吸一口气。藏头露尾,用心必然险恶,不想贸然打草惊蛇,他极缓慢地转移目光,余光看向让自己觉得最具威胁的那道气息方向。
然后看见,那人竟然就堂而皇之地抱剑站在最高的一棵死人树梢头。
一身张扬华美的黑袍,倒是很眼熟。
那人在看叶灼,一动不动地,也不知已经看了多久。
——眼中浅浅噙着一丝唯恐天下不乱的温和笑容。
对此,蔺祝实在无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