纤瘦男子青衣湿透了,他全身上下,“嗒嗒”直往下滴水,狼狈得像只落汤鸡。
可他眼里的光却很亮,丝毫没有长途跋涉的疲惫与辛劳。
大雨滂沱的夜,什么都看不清。
丹卿把马儿牵进破庙,摸索着,将马背上的两个木箱卸下来,然后从中翻找出烛台、蜡烛。
蜡烛点燃的瞬间,一簇微弱火苗生起,散发出朦胧的橘色光晕。
破庙里太冷太阴暗。
以至于出现这渺小光芒时,世界都因它变得明亮而温暖了。
往烛火扣了个防风罩,丹卿举着它,匆忙四顾。
当捕捉到那抹支离破碎的暗影时,丹卿的心狠狠揪起,五脏六腑都生出撕扯般的痛意。
是段冽。
是无声无息不知在此躺了多久的段冽。
是苦苦等待命运垂怜却无果的段冽。
此时此刻,庙外有多喧嚣嘈杂,丹卿心灵就有多安定宁静。
无论风雨再大,无论未来的路有多险阻,这一瞬,丹卿都不再畏惧。
这些天丹卿悬在半空的心,他的慌乱不安,他的夜夜难寐,原来都是在等待这刻的来临。
直至看到段冽,他才从满目漆黑,走到了真正的灯火通明。
迅速换下身上湿袍,丹卿往口鼻系上面巾,疾步上前,把躺在湿地的段冽背起来。
段冽明明比楚之钦高半个头,如今却轻得像片羽毛。
丹卿忍住鼻尖酸涩,把人放到略微干燥的角落。
紧接着,号脉、喂丹药,几乎一气呵成。
忙完这些,丹卿终于有时间跟鹰雕打招呼,他摸摸它脑袋瓜儿,表扬它:“啁啁,你把你主人照顾得很好。”
鹰雕亲热地蹭蹭丹卿掌心,原地跳跃着,仿佛在表达重逢的喜悦。
丹卿用脸贴了贴鹰雕,便继续忙碌起来。
破庙环境太糟糕,实在不利于段冽休养。
找遍破庙能用的残破器皿,丹卿把它们放在漏雨的地方,然后撸起袖子,把乱七八糟的破烂木头堆积起来。
天不知不觉亮了。
丹卿揉了揉酸软脖颈,把使用完的抹布晾到屋外树枝上。
暴雨后的天气,向来晴好。
不多时,太阳便自山头冉冉升起。
丹卿坐在破庙门槛上,吃着啁啁前几天采摘的野果,身心前所未有的舒畅。
丝丝缕缕的阳光穿过他,泼洒进破庙,丹卿握着吃了小半的红果,蓦然回首。
他望着段冽依然昏睡的身影,嘴角漾起浅浅弧度……
如果要在这座破庙短期住下,丹卿要忙碌的事情还有很多。
从前在九重天,搬移重物,打扫清洁,丹卿只需捏个仙诀即可。
如今却要吭哧吭哧抱着、扛着,满破庙乱跑,偶尔还白白耗费功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