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兰时闭上眼睛,小心地靠在了穆晏华的怀中。
这是他第一次不是因为赧然而靠进来,故而穆晏华不免微顿。
便听宁兰时轻声说:“所以…哥哥,你真的是第一个。”
他知道穆晏华喜欢听这个称呼了,就像他其实很喜欢听穆晏华喊他“十七”或是“兰时”。
从未有人这么喊过他。
好像再不喊,他都要忘了自己叫什么。
宁兰时偏过头,把脸埋在穆晏华的颈窝处,闷声道:“就是算上嬷嬷,也是第一个。”
穆晏华第一时间没说话。
他垂眼望着怀里的人,扣着他腰身的手无意识地紧了几分,最后擡起另一只手,连带着袖袍一起,覆在宁兰时的脊背上,也慢慢按在了他的脑袋上。
温暖炽热的怀抱,比外头的日光还要明媚。
其实,穆晏华和宁兰时从某种方面而言是一样的人。
他们孤身一人,他们千疮百孔,在这深宫之中,即便坐拥高位与权利又如何。
他们的心是空的。
没有家,没有再多的羁绊。
空空如也,就好似那一间间被人遗忘的冷宫。
所以穆晏华想要那么一个人,将根落于他身上,依托着他而生。
偏偏从第一步开始,宁兰时就误打误撞地将自己心中最后一点牵连送出了宫墙、千里之外,偏偏他从外貌到目前他有意无意展现出来内核都很合穆晏华的心意……
穆晏华也并非一头就陷了进去,他观察了宁兰时很久,甚至到现在还有几分猜疑。
他可以再一次将自己的真心交付出去么?
宁兰时会不会像夏士诚那样,对他只有利用?
又或者会不会像他父皇那般,表面一口一个贤弟,但其实只想让他死,哪怕他为他的江山拼了这么多的命,他也只把他当做狼子野心的狗奴才,盼星星盼月亮的盼着他死?
都说一朝被蛇咬,十年怕草绳。
穆晏华是人,不是神,他自然亦是如此。
哪怕他告诉过自己今时不同往日,他手里掌握着的东西比宁兰时多太多,这一次不是他依附于人,而是人依附于他……他也依旧会因为那些往事诞生出几分忌惮。
说到底,拼了命救下皇帝却在背地里被骂狗奴才、得知他不仅不希望自己好,还想在自己的药中动手脚干脆要了他的命时,穆晏华才十四岁。
而在得知自己视若亲父的夏士诚对他只有利用,只是看中了他天生神力和他的脑子时,他也不过二十。
“……我倒是还记得我生父的模样。”
在长久的安静后,穆晏华轻轻开口。
他眼睫耷拉着,眸中神色不明,语气也听不出太多情绪:“我好像是五岁还是六岁那年才进的宫,我家在京都往北,在边境了。”
宁兰时微微擡头,不确定自己要不要问后续,但他有点想听。
他…有些好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