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酒想了一下,嗔道:“那你从前还吃他的醋?”
竺宴坦言:“从前是当局者迷。”
他顿了顿,又道:“还有应缇。”
天酒:“这个我知道。应缇所知一切,皆是因为曾养在斳渊元神,所以她既知晓,便代表着斳渊也定然知晓。”
竺宴:“不只是这样。应缇前世性格敏感软弱,将情爱看到比性命更加重要,如今却果敢狠绝。她如此巨大转变,固然有被孟极伤害之后痛定思痛的醒悟,但那远远不及斳渊对她的影响。”
“斳渊影响她?”
竺宴道:“应缇的元神碎片曾养在斳渊元神之内,这不可避免会让她受到宿主的影响。更何况她的宿主还是斳渊,斳渊是羲和族君,生来带着七色灵根,若真要说,便是个万分强势的宿主,他的性格一定会影响到应缇。当然,应缇如今的模样并不等于斳渊,毕竟斳渊只是影响她,而不是塑造她,但从她的选择之中可窥见一二。”
天酒接道:“在情爱与权势之间,从前的应缇将爱看得比天大,如今却果断选择了权势……”
天酒说到这里便没再说下去,过了片刻,不由感慨:“斳渊的确,比你我更适合做神主。”
竺宴笑道:“我若是天道,我也选他。”
*
然而与竺宴所料不同,天道这个抉择迟迟未做。神域并未传来斳渊继任神主的消息,相反,岁稔星君却先到了。
与岁稔星君一同来的还有一众神族族长与长老,这其中便包括斳渊。
彼时天酒与竺宴已在交觞住了一段时日,也是没料到岁稔星君会再次带着一众族长与长老出现在他们面前,而且还是同多年前一模一样的目的,来请天酒回归神域,继任神主。
天酒与竺宴相视一眼,眼神里满是:没人告诉他们那个预言吗?
她并不是新主继任人选。
而且就算她是,她也早已做出了选择。当年在神主与竺宴之间,她义无反顾选择了竺宴,如今不会变,将来也不会变。
她正要将自己的立场再说一遍,岁稔星君先道:“天酒殿下,借一步说话。”
岁稔星君在神域一向公正,在天酒做令黎时,又曾是她的授业恩师,这个面子天酒自然要给。不过她给是给了,却拉着竺宴一起。
这个动作,本身就表明了她的立场。
——她的立场,总是与竺宴在一起的。
“天酒殿下,回神域吧。”
来到偏殿,岁稔星君拱手,朝天酒郑重拜下。
天酒连忙去扶他,岁稔星君恳切道:“臣知道天酒殿下无意神主之位,只是如今神主之位长久空悬,若是天酒殿下再不回神域,恐怕一万年前,诸神混战的浩劫又将再次重演了。”
天酒闻言,神情一凝:“怎会如此?斳渊君呢?神域不是还有斳渊君主持吗?斳渊君神力与声望俱是出众,斳渊君可做神域之主。”
岁稔星君道:“不错,在神域之中,论神力、论声望,斳渊君皆是出众,可却也并非众望所归。自斳渊君回归神域,羲和族日渐强盛,如今已恢复至当年全盛时期,几乎已是众神族之首。可斳渊君到底只是羲和族君,神域之中除了羲和族,还有碧落族,还有其他神族……各族一向是谁也不服谁,唯有天酒殿下身上的神尊血脉,才是毫无争议的众望所归,才可避免一场争斗啊。”
岁稔星君所言,道理不错,却让天酒为难。她默了默,道:“那要不,再等等?”
不是说,天道最终会做出选择吗?
若是天道做出了选择,那比之她身上的神尊血脉更加有说服力,各族自然也就臣服了。
岁稔星君叹道:“但凡还能再等,臣等今日也不至于再次上门叨扰。如今局势是,各族眼见着斳渊君呼声渐高,怕他如当年神君一般凭借着神力君临六界,暗中都已在备战,天酒殿下再不回去主持大局,恐怕各族混战便要一触即发了。”
岁稔星君见天酒神情勉强,又立刻转圜道:“天酒殿下即便不愿立刻继任神主,且先回神域也好,有殿下坐镇,各族自不敢轻举妄动。”
天酒看向竺宴。
岁稔星君见状,又忙道:“殿下若是舍不得神君,可下一道神谕,让神君相伴,与殿下一同回归神域。”
天酒却笑了,她笑着摇摇头:“星君今日可是糊涂了?且不说竺宴如今并未恢复神格,若是强行回到神域,扶光殿中的神力反会将他消耗,便说他从前仗着神力强大,在神域树敌众多,如今他不复从前,这样回到神域,岂不是危机四伏?”
岁稔星君恳切道:“我自知殿下所言不虚,可是世事难两全。如今各族混战眼见一触即发,神域也是危机四伏,苍生也是危机四伏啊!”
天酒道:“世事难两全,我先全竺宴。”
岁稔星君被噎,一时竟哑口无言。
过了半晌,他转而看向竺宴:“敢问神君,还需多久才能重回神域。”
竺宴散漫坐在一旁,漫不经心道:“眼下看来,怕是难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