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爽完后想到这件事的影响,想到竺宴或许会因此被神族诟病,她又觉得给个下马威震慑一下就行,差不多可以见好就收了。此时刚好枕因谷弟子在扶光殿外已跪了三日三夜,她觉得就坡下驴是个不错的选择,便主动来找竺宴,想再向他递一把梯子。
只要她的梯子递得足够有诚意,那就不算朝令夕改,而是神君体恤,宽大慈悲,他还能落个好名声。
直到听他说那一句“我生即是错”,她忽然就打消了所有的念头,只剩下酸楚的感觉,清晰地蔓延过眼角和鼻间。
他生来连自由都没有,还谈什么好名声?
她从前不理解为什么他除了问政,几乎都在扶光殿闭门不出,扶光殿就那么好吗?如今她才明白,原来他是独自一人在这里太久太久,太久了,早已将这样的生活活成了习惯。
他年少时大部分时间都被禁足在这里,如今即使身为神君,成了天地之主,他也没有改变年少时的习惯。
他将糟糕的经历活成了习惯。
她不知道那是怎样一种心情,只是感觉心口有种细细密密的疼。
他行至今日,还有什么理由不随心所欲?再没有理由了。
令黎拉开扶光殿的门,对弟子们道:“神君是不可能收回成命的,你们自行回家吧,不必如此折腾自己。”
”我不……“
“那便去漱阳宫外跪。”令黎淡道,“这是神君的神谕。”
神谕都下来了,枕因谷弟子们只得离去。
葭月揉了揉自己酸疼不已的膝盖,本想与暮商一起偷溜回家,但两人刚溜了两步,又被其他弟子架回去,一起前往漱阳宫外。
其实跪谏这种事,拼的就是一个谁能坚持到最后。
他们或许以为,神君为了自己的名声,必会妥协。可他们又怎会知道,对竺宴而言,名声恰恰是最讽刺、他最不需要的东西。
坚持不到最后的只会是那些弟子。
哪日晕了,自然会被抬回去。
令黎以为,等弟子们跪到晕倒,这场闹剧就可以结束了。没想到,这场闹剧结束得还要更早一些。
一日,斳渊在扶光殿外求见。
令黎如今是竺宴的神侍,竺宴没什么要她做的,她便负责开门传话这些琐事。
她走出扶光殿,礼貌地向斳渊行礼:“斳渊君。”
斳渊注视着她,神情不明,没让她传话,却是忽然问:“枕因谷关闭后,你在何处修炼?”
令黎愣了下,心道斳渊君与她只有一日的师徒情谊,竟如此记挂她?
她忙道:“就在扶光殿中,扶光殿灵气充盈,丝毫不逊于枕因谷。”
斳渊:“感觉如何?”
令黎狐疑地看了他一眼,道:“感觉很好,神力精进还迅速了些。”
“撒谎。”
令黎嘴角一僵。
斳渊淡道:“扶光殿的灵气强大不错,但神帝的灵气一向是遇强才强,神君生来强大,他自然不会想到,孱弱如你,根本无法像他一般随心所欲运转此间灵气。只有枕因谷的灵气,来源于神尊,才是天生就能为你所用。”
令黎皱眉,不知道斳渊忽然跑过来跟她说这番话到底是什么意思。她有些不耐烦了,正想说“神君不在”,竺宴的声音从里面传来:“请他进来。”
这一日,令黎不知斳渊同竺宴说了什么。
但斳渊离开后的第二日,一大早,令黎就被竺宴喊起来去上学。
令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