粗壮的雷电贯穿天地,直直劈过挺拔的青衣男子。他背对着她们,只能看到一道坚毅的背影,但葭月还是能认出来,那是竺宴。
更不用说令黎了,她大睁着眼睛,直直看着空中。
但她还是一眼分辨出来,这不是刚才进去的竺宴,应该是存在于这个法阵记忆中的竺宴。因为眼前的他,头发还是黑色的。
借着闪电劈开的光,她勉强能看到此刻的竺宴身处在一片山谷之中。山谷中一泉湖水,蒸腾着白茫茫的雾气,岸上生着许多苍翠葱茏的树,繁茂的枝条间开着硕大瑰丽的花……
闪电落下不过一个瞬间,令黎没来得及看清楚,只下意识觉得这地方十分眼熟,还未想起,又一道天雷落下。
“噼啪!”
电芒再一次照亮暗淡的天地,令黎看清这是哪里,一瞬瞪大了眼睛——是汤谷!
那是汤谷!是她生长的地方!岸边的树是扶桑,那些美丽的花是扶桑花!
竺宴怎会在汤谷受雷罚?
他在做什么?
她一直长在汤谷,为什么她完全不记得竺宴去过那里?
令黎心中满是疑云,更是一眨不眨眼地盯着空中的记忆法阵。
天雷一道接一道,连续不断劈在竺宴身上,他却岿然不动,定定站在一株细弱的扶桑前。
没错,虽然他的背影挡住了大半,但令黎还是能认出,他的面前是一株扶桑。只是比起汤谷其他扶桑的粗壮、茂盛,这株扶桑实在娇弱了些。
若说其他扶桑是树,这株扶桑更像是花,娇气、弱小,可它却又没有花。
此时应当正是扶桑的花期,它的同族纷纷绽放出美丽娇艳的花朵,它却只有翠绿的枝条。
竺宴似乎正在用神力灌溉它。
他的背影挡住了令黎的视线,令黎看不清他具体在做什么,但是一道道天雷劈得她心惊肉跳,直觉他不只是浇灌它这么简单。
他为什么要以神力浇灌一株扶桑?为何他以神力浇灌扶桑会引来天雷?
时间仿佛无比漫长,过了好久好久,竺宴才终于停下。
天雷也总算停了下来,天空中翻滚的雷云终于散去,记忆球中重新出现了天光。
竺宴缓缓回身。
令黎目光一颤,直勾勾盯着他的胸膛。
青色的衣衫上,心脏的位置,浸出一大片血迹,宛若扶桑花开,却比扶桑花的颜色还要殷红刺眼。
他……他浇灌给那株扶桑的不只有神力,还有他的心头血。
耗费了巨大的神力和心血,又受了雷刑,此时的竺宴脸色苍白如纸,离开的脚步有些虚浮。
令黎心中若有感应,没有跟着他离开,而是将目光落在了那株被他浇灌的扶桑。
扶桑没有灵根,也修不出灵根,可是这一株扶桑灵气充盈,此时灵根已经若隐若现。
然而让令黎震撼的并不是它的灵根,而是……她。
这株扶桑,是她的本体,是她。
她呆呆望着记忆法阵中自己的本体。
原来她是这样修出的灵根。她一直以为是天生天养,原来不是,是竺宴逆天用心头血和神力浇灌出来的。
为此,他还受了雷刑。
令黎的眼角浸出湿意。
可是她不理解,他为什么要这么做?
她还记得,从极渊中,他们初次遇见,她问他,他们从前是不是见过?他说:“是吗?本君对你没什么印象。”
他那副神情不像是在说谎。
那这一切究竟是怎么回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