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然了,经过冶神使和寂两代人的潜心研究,由寂亲手打造的飞鸟骨器,说不定比中央神殿里的那些工匠还要好。
昭没有出声,而是带着幼崽们在操作台的不远处停下。
“叮。”“叮叮。”
骨锤每一次落下,都像是带着某种奇妙韵律,让人不自觉沉浸其中。
角兽人赤|裸的皮肤上起了一层薄汗,周身的空气都像是在燃烧,朦朦胧胧得看不清楚。
昭别扭地整了整巫袍上的扣子。
一定是这个院子的问题,不然怎么就连他都觉得这里有些热。
清脆的敲击声逐渐减弱,昭的神情迅速恢复正常。
虽说无意偷师人家的技艺,可毕竟来了这么多次,多多少少还是明白了一些,就比如此时骨锤节奏的变化,就代表这一轮的捶打马上就要结束。
果然,寂很快停下了动作,发现了不远处的昭。
寂把骨锤放下,拿起一边的兽皮擦了擦脸上脖子上的汗水,对昭露出一个有些憨的笑容:“你来了。”
昭不自然地偏过头:“嗯。”
寂放下兽皮,对院中的幼崽道:“今天就到这,所有人见过大巫,便去休息吧。”
幼崽们闻言听话地放下手中的工具,低头对昭行礼:“大巫大人。”
一天捶打下来,所有幼崽都灰头土脸,然而比起冬天初见时,却都像换了一个人,精神得不得了。
几个不稳重的小崽子,已经开始默默咽口水了,嘿,谁让每天只要大巫一到,他们就能开饭,这不,看到大巫肚子就不受控制地开始饿了。
不仅院子中的小崽子,就连跟在昭身后的幼崽也挤眉弄眼,两伙人显然熟悉得不得了。
没错,昭身后的这几个学生,原本也是城主殿的一部分。
昭并不觉得自己这是挖墙脚,虽然是为他培养继承人,但最后却是要为寂所用,说到底还是他亏了,所以昭挑得很理直气壮。
巫术需要保持神秘,更何况昭也没有像寂一样开大课的想法,最后在近百人中只挑出了八个幼崽。
这些幼崽没有五年的禁足,不过他们几个每天大眼对小眼,啃着晦涩难懂的巫术,一个个也憋得不行,即便在心中告诫自己,他们以后是要成为巫子的兽人,他们需要稳重,可孩子心性还是很难完全压制住。
昭心不在焉地挥挥手。
幼崽们觉得自己的动作很隐秘,岂不知他们的一举一动,都被两个老师看得一清二楚,只是懒得拆穿他们而已。
得到指令,幼崽们齐齐往后退。
当然了,安静只是暂时的,一离开后院就原形毕露,高高的院墙都挡不住幼崽们的嬉闹声。
寂声音中带着笑意:“今天不清点人数了?”
从他决定教导幼崽开始,昭就风雨无阻地早晚来一趟,即便他带队外出狩猎也从不例外。
旁人或许以为昭真的是在觊觎他的锻造技艺,可寂知道不是这样的,昭从来都不在乎什么技艺,昭在乎的,一直都是院中的这些幼崽。
从前,恶骨曾召集过烈狮幼崽,恶骨大巫用巫术作为诱饵,让烈狮幼崽们自相残杀,甚至到最后都没有兑现承诺。
昭便是那些孩子中的一个,寂无法想象昭曾经经历过什么,又是怎样从那炼狱一样的地方逃出来的,但寂知道,自己现在对幼崽的教导,显然不可避免地让昭想到了那些沉痛的回忆。
也正是因为这样,昭每天早晚来清点一遍人数,害怕他偷偷换人充数,甚至比他这个老师,更早记下了所有幼崽的名字和长相。
所以寂从不认为昭漠视兽人的生命,也从不认为他残忍,昭明明是世界上最温柔的兽人。
而此时,寂眼中最温柔的亚兽人,正顺手揪住一个小豆丁的后衣领,让他免于摔个狗吃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