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子殿下声嘶力竭:“从此你走你的阳关道,我过我的独木桥!休想孤再理你!”
紧接着一通响,齐整了小半年的太子寝殿如遭了贼一般,再一回铺洒得满地狼藉。
挥汗如雨地砸了小半个时辰,太子仍不解气,朝着门口怒吼一声:“小文子!还不给孤滚进来!”
吓得小文子一颤,连滚带爬地越过门槛,在离温良景两仗远的地方遥遥一跪:“奴才,奴才在……”
温良景指着地上的近侍,一字一顿:“去!告诉吕金枝,孤要悔婚!”
“这……”砸归砸,闹归闹,至于闹到悔婚这一步吗?小文子颤抖道,“殿下息怒,此事重大,万不可意气用事啊!不如先与陛下商议过后……”
温良景已是怒不可遏:“孤要你现在就去!”
“是是是。”侍候温良景多年,小文子对这位主子再了解不过。尤其在吕金枝这件事上,若敢再拦,太子殿下反手就是一顿板子。识时务者为俊杰,小文子扶了扶头上的顶冠,片刻不敢耽搁,捡起地上的拂尘就往外跑。
出了东宫的大门,他又犯了难。若真将原话传给吕家小姐,那吕小姐还不将东宫给拆了?若不传,太子又一准要将他生吞活剥了……
哎!当奴才难,当太子的奴才更难!
感慨了一路,小文子探头探脑地踏进吕府。
吕严刚刚苏醒,整个吕府还沉浸在一股欢庆之中无法自拔,下人在院子里放了鞭炮,门房正跪在院墙下拜菩萨。
小文子一步步挪进去:“敢问府上这是……”
那门房笑得合不拢嘴:“喜事,大喜事啊!我们家老爷醒啦!”
“醒,醒啦?”首辅大人刚醒,他却要进去传话太子悔婚之事,这不是找吕家的晦气吗?思忖半晌,小文子挤出个比哭还难看的笑来,“太……太子殿下命奴才来看望首辅大人,大人既已苏醒,奴才就……”
请辞的话尚未说出口,便被门房热情地拉着袖子往里走:“文公公快里面请,我们家老爷在小姐的院里,小的带您进去。”
文公公欲哭无泪:“那就……有,有劳了。”
经过昨晚阻挡禁卫军一事,门房已对太子殿下心悦诚服,领着文公公的这一路,不断地念叨着太子殿下与他们家小姐是如何的天造地设,听得小文子头脑发昏,手脚发麻,冷汗潸然而下。
好不容易到得后院,那门房指着吕金枝门口裹着被子的糟老头道:“文公公,我们老爷在那呢!”
小文子眼角一抽。印象中的首辅大人身材中等,相貌堂堂,但凡出现,都是穿戴齐整,撩须簪发,一双丹凤眼不怒而威。可眼下这……
首辅大人蓬头垢面,裹着锦被,蹲在自家闺女的门口叫唤:“金枝,你把门开开。咱们父女相依为命十几年,没有什么过不去的坎。有话好好说,成不?”
究竟受了什么刺激呀?小文子扶了扶顶冠,走上前:“首辅大人……”
首辅大人见着他,脸上一喜:“你来得正是时候!”说罢便站起来精神抖擞地拍门,“金枝啊,太子殿下派人来了,你当真不出来看看?金枝,金枝?吕金枝?”
小文子的眼角再抖了抖。瞅了瞅紧闭的房门,再瞅一瞅身侧的吕严,大致摸清这是个亲爹哄闺女的情形。略微想了想,小文子配合地道:“吕小姐,太子殿下派奴才来跟您传话,您请开开门。”
二人叫唤了半天,屋里却半点反应也没有。
又贴在门上听了一会儿,小文子忍不住了:“首辅大人,您确定吕小姐在屋里?”
吕严拢了拢身上的锦被,凤目一眯:“来人!把门给我砸开看看。”
不远处的花圃后围观了许久的府兵赶紧一个个冒出头:“是!”
吕金枝确实不在屋里。
俗话说,君子打架,不戳眼咬耳,不踹人下体。方才她左思右想,觉得太子那一脚受得甚是冤枉,怎么说也该去东宫赔礼道歉,讨个原谅。何况……此事关系到她下半辈子的性福乃至温吕两家的香火,关切一下绝对应当。
考虑到吕严堵在门口,她便翻窗从偏门溜了。
找不到正主,太子说要悔婚的这等气话自然不必再传。环视完空****的房间,小文子望着大开的窗门喜极而泣:“老天有眼啊!”
殊不知,此刻的吕金枝已然到了东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