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发问,他便笑笑说,那是他亡妻的家,因为有些旧怨不便登门拜访,只要知道他们过的还算顺当就可以了。
他平时话不太多,说起亡妻娘家倒十分有谈兴,告诉她说虽然亡妻的母亲过世了,父亲却活得还不错,亡妻的弟弟做些小买卖,虽然不出色,但维持生活不成问题。亡妻的妹妹也找到了人家,不知道过得怎么样,但总算有了归宿。
兜兜转转,渐渐入了冬。
再坐马车就有些遭罪,步元敖决定改走水路。
上船的第一天就下了微雪,蔚蓝和他站在船头看雪中的运河,不知道步元敖想起了什么,看得入了迷,一动不动。蔚蓝也没有打扰他,只是看他肩膀上积了薄薄的雪,忍不住替他拍掉。
他飞快地看了她一眼,没有说话。
蔚蓝倒有些迷惑了,这样的场景非常熟悉,似乎之前就有过,而且是她和步元敖。
船走得慢,傍晚到了一个小镇,蔚蓝突然非常想去逛逛,步元敖倒是不怎么有兴致,但还是陪她去了。
这一路走来,她已经很习惯他的陪伴了。
码头边的街道很繁华,有各式各样的商铺和小摊,晚上也不收,灯火辉煌。
一些站在街边揽客的花娘看见步元敖俊美又贵气,都妖妖娆娆地走过来勾他的胳膊。蔚蓝顽皮地笑起来,抢先一步挽住步元敖的胳膊,冲他玩笑地说:“如果不这样,你就会被这些妖怪抓去啦。”
步元敖也笑,任由她拉着,在人群里走走停停。
步元敖停在一个糖人摊子前,神色忧伤地盯着看精细的糖人。卖糖人的小贩殷勤地照他们俩的样子捏了两个。步元敖买下来,把蔚蓝的糖人送给她。
蔚蓝拿着糖人笑得很开心,感觉好像又回到了小时候似的。
回了船上,这一夜睡得格外香。
蔚蓝第二天睡醒发现自己还捏着一个小小的糖人,她笑了,拿到眼前细细看。突然……记忆之门轰然打开。
死亡,成全,离散,爱恨……
她不知道自己到底用了多久,可是她全都想起来了。
怪不得闵澜韬会说,她想起过去,不要怪他。
步元敖在门外轻轻敲门,有些担心地问:“蔚蓝,你是病了吗?现在都快到中午了……”
她从不曾起得这么晚。
蔚蓝起床打开门,元敖穿了件浅灰色的锦袍,满眼担忧地看着她。她没有梳洗,头发还是披散的,自从她成为“闵夫人”从没以这种姿态被他看见过。
“哪儿不舒服呢?”她一定是病了,”这就靠岸,我们去找大夫!”
他慌慌张张向舱外走,想去告诉船家,蔚蓝一把从后面搂住他的腰,脸贴在他挺直的背上那么安心。
“元敖。”
步元敖僵直着身子不敢动,不知道自己为什么突然会如此小心翼翼。生怕自己一动,身后的她就不见了。
“元敖,我回来了。”她笑了,虽然用了太长的时间,走了太远的路,她终于回来了。
深爱彼此,就会深知,她不用再说起闵澜韬,她不用再说起任何事。
她想起了他,又回到他身边,这对她和他来说,再也没有比这更幸运的事。
步元敖没有转过身了,突然就很不争气地哭了。
“你还和以前一样傻,竟然用了这么久。”他哽咽着抱怨。
蔚蓝一笑,“你也不聪明,一直就在等。”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