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你们怎么出去呢?
——啊!一个合乎情理的问题。萨莱纳不是严格意义上的监狱,比利,有看守塔和探照灯。它更像是军队的新兵训练营——在鸟不拉屎的地方建了一个场地,有一堆营房和一个食堂,一些穿制服的老家伙不是骂你走得太快,就是骂你走得太慢。但那些穿制服的家伙——你也可以说是我们的中士——不跟我们睡在一起。他们有自己的营房,配一张台球桌、一个收音机和一个塞满啤酒的冰箱。所以,周六熄灯后,当他们喝着酒打着台球,我们几个人会从浴室的窗户溜出去,溜到城里去。
——远吗?
——不算太远。如果你小跑穿过土豆田,大约二十分钟后会到河边。大多数时候,河水只有几英尺深,所以你可以穿着内衣蹚过去,正好赶上城里十点的放映。你可以带上一袋爆米花和一瓶汽水,在楼座看完电影,然后凌晨一点前回去睡觉,谁也不会知道。
——谁也不会知道,比利带着一丝惊叹重复道。可你们怎么买电影票呢?
——我们为什么不换个话题呢,埃米特提议。
——就是!达奇斯说。
一直在擦平底锅的萨莉砰的一声把锅放在炉子上。
——我去铺床,她说。
——你没必要铺床的,埃米特说。
——它们不会自己铺好。
萨莉离开厨房,他们听到她大步上楼的声音。
达奇斯看着比利,扬起眉毛。
——失陪,埃米特说着推开自己的椅子。
上楼时,埃米特听到达奇斯和弟弟开始聊基督山伯爵,以及他是如何奇迹般地从孤岛监狱逃脱的——这就是答应的换个话题。
埃米特来到父亲的房间时,萨莉已经在迅速而娴熟地铺床了。
——你没提你有客人,她头也不抬地说。
——我没料到我会有客人。
萨莉在枕头两端各打了一拳,把它们弄蓬松,然后把它们靠在床头板上。
——借过,她说着从站在门口的埃米特身旁挤过,去走廊对面他的房间。
埃米特跟在她的身后,发现她正盯着床——因为达奇斯已经铺好了。埃米特有些佩服达奇斯的表现,但萨莉没有。她拉开被子和床单,开始以同样娴熟的动作将它们塞回去。当她专注打枕头时,埃米特瞥了一眼床边的闹钟。快十点十五分了。无论如何,他真没时间这么耗着。
——如果你有心事,萨莉……
萨莉突然停下来,那天早上第一次直视他的眼睛。
——我会有什么心事?
——我完全不知道。
——说得真对。
她抚平裙子,朝门口走去,但他挡住了她的去路。
——要是我在厨房显得没心没肺的,我很抱歉。我只是想说——
——我知道你想说什么,因为你已经说了。我今天早上不用费这心思不去教堂来给你们做早餐,就像昨天晚上我不用费这心思给你们做晚饭一样。真是好极了。可我告诉你,跟别人说他们不用费心思做什么事并不等于表示感谢。完全不搭边。无论你的橱柜里有多少从商店买来的果酱。
——就因为这事?橱柜里的果酱?萨莉,我无意贬低你的蜜饯。它们当然比橱柜里的果酱更美味。可我知道你做蜜饯有多费事,我不想让你觉得你不得不为了我们浪费一罐。这又不是什么特别的场合。
——你可能有兴趣知道,埃米特·沃森,哪怕不是什么场合,我很乐意朋友和家人享用我的蜜饯。但也许,只是也许,我以为在你和比利一声不吭收拾行李搬去加利福尼亚前,你们会想尝上最后一罐。
埃米特闭上眼睛。
——仔细想想,她继续说,我猜我应该庆幸,你的朋友达奇斯有这头脑把你们的打算告诉我。要不然,我可能明天早上过来做完煎饼和香肠才发现没人吃。
——对不起,我还没找着机会跟你说这事,萨莉。但我没想刻意隐瞒。昨天下午,我跟你父亲谈了这事。事实上,这事是他提出来的——他说,比利和我最好搬家,到其他地方重新开始。
萨莉盯着埃米特。
——我父亲说的。说你应该搬家,重新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