达奇斯再次不省人事,埃米特把他拖向工具间。
二十分钟后,他们准备出发。
不出所料,比利把书房完美地恢复了原样。每本书都放回书架,每张纸都整齐地摞好,每个抽屉都回归原位。他唯一没放回去的是亚伯拉罕·林肯的半身像,因为它太重了。埃米特把它抱起来,开始四处寻找可以放下的地方,这时比利走到书桌前。
——这里,他说,指着一个可以依稀看到雕像底座轮廓的地方。
比利在厨房门边等着,埃米特锁上通往前廊和杂物间的门,然后在宅子里绕了最后一圈。
他回到楼上的卧室,站在门口。他原想让一切保持他发现时的模样,但看到那个棕色的空瓶,便拿起来收进自己的口袋。然后,他与华莱士·伍利·马丁做了最后的告别。
关门时,埃米特留意到椅子上放着他的旧书包,于是想到他借给达奇斯的书包一定也在屋里某个地方。埃米特查看了所有的卧室,又去客厅找了找,发现它躺在一张长沙发旁边的地板上,达奇斯一定是在这张长沙发上过夜的。埃米特正要去厨房与比利会合,这才想起高背椅上的软呢帽,又去取了回来。
他们从厨房出来,经过码头,埃米特指给比利看,达奇斯安然无恙。埃米特把达奇斯的书包和帽子扔进凯迪拉克的前座,把两个纸袋放进史蒂倍克的后备厢——一个装着厨房里的垃圾,另一个装着伍利留给他们俩的信托基金。正准备关后备厢时,他想起就在九天前,他曾站在同一个地方,收到他父亲留下的遗产:那笔钱,还有爱默生那段半是借口、半是规劝的话。在错误的方向上走了一千五百英里,即将再走三千英里,埃米特相信他体内的力量本质上是崭新的,只有他明白自己能成就什么,而他才刚刚开始明白这一点。
他关上后备厢,和比利一起坐在前座,转动钥匙,按下启动器。
——我原以为我们要过一夜再走,埃米特对弟弟说,我们接上萨莉直接上路,你觉得怎么样?
——好主意,比利说,我们接上萨莉直接上路吧。
埃米特弧线倒车,让车头正对车道,比利皱着眉头,已经在研究地图了。
——怎么了?埃米特问。
比利摇了摇头。
——这是从我们这里出发最快的路线。
比利把指尖放在伍利画的大红星上,沿着各种道路往西南方向移动,从沃尔科特家出发,经过萨拉托加矿泉城[2]和斯克兰顿[3],再向西到匹兹堡,最后在那里重新开上林肯公路。
——现在几点?埃米特问。
比利看了看伍利的手表,说是四点五十九分。
埃米特指着地图上的另一条路。
——如果我们原路返回,他说,就可以从时代广场开始我们的旅行。如果我们开快些,就可以在所有招牌灯亮起之前赶到那里。
比利抬起头,眼睛瞪得大大的。
——可以吗,埃米特?真的可以吗?可那样一来,我们不就绕路了吗?
埃米特摆出思索一番的样子。
——我想是绕了一点。但今天是几号呀?
——六月二十一日[4]。
埃米特把史蒂倍克挂上挡。
——那我们还有十三天的时间横跨美国,如果我们想在独立日前抵达旧金山的话。
注释:
[1]一七七六年七月四日第二届大陆会议正式通过《独立宣言》,标志着美国脱离英国而独立。
[2]美国纽约州著名的水疗之城。
[3]美国宾夕法尼亚州东北部城市。
[4]埃米特和比利离开沃尔科特家的营地是在一九五四年六月二十一日下午五点。在《莫斯科绅士》的结尾中,罗斯托夫伯爵走出大都会酒店是在一九五四年六月二十一日半夜十二点。因有七个小时的时差,两者实为同一时刻。——作者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