噢,你真该瞧瞧他们的样子!
我告诉你,他们津津有味地听着,每个音节听得一愣一愣的。当我对他们说出经典的一群兄弟时,他们爆发出巨大的欢呼声。如果我的父亲在场,他一定会感到骄傲,要是他不那么嫉妒的话。
大家互相拍着背,脸上挂着笑容,肚里装着饼干,回到自己的铺位,然后汤豪斯走到我面前。
——我欠你个人情,他说。
他说得对。他确实欠我。
哪怕我们是一群兄弟。
但好几个月过去了,问题依然存在:他欠我多少?如果阿克利在汤豪斯的床脚柜找到了那些饼干,那在惩罚间汗流浃背的人就是汤豪斯,而不是汤米,而且要被关四个晚上,而不是两个晚上。这当然是我的功劳,但就功劳而言,我知道这不足以抵消汤豪斯背上挨的八鞭。
当我把伍利留在他姐姐在哈得孙河畔黑斯廷斯的家时,我一直在思考这个问题;当我一路开向哈勒姆时,我依然在思考这个问题。
—·—
有一次,汤豪斯告诉我,他住在第一百二十六街,这似乎挺确切的。但我沿着整条街开了六趟才找到他。
他坐在一栋褐石屋门廊顶层的台阶上,他的小弟们簇拥着他。我把车停在对街路边,透过风挡玻璃看他们。汤豪斯下面一级台阶上坐着一个笑嘻嘻的大胖子,再下面是一个肤色较浅、长着雀斑的黑人,最下面的台阶上坐着两个十来岁的孩子。我猜这样的坐法像一个小小的排,队长坐在最上面,接下来是他的中尉和少尉,还有两个步兵。不过,就算坐序颠倒一下,汤豪斯坐在最下面的台阶,他依然是发号施令的人。这让人不禁好奇,在汤豪斯去堪萨斯的期间,这群小弟都干了些什么。他们可能咬着指甲、数着日子等他获释。现在,汤豪斯重新掌权,他们可以表现出一种刻意的冷漠,向所有过路人表示,他们对自己的未来就像对天气一样漠不关心。
我穿过街道,走近他们,那两个少年站起来,朝我迈了一步,像问我要密码似的。
我的目光越过他们的头顶,我笑着对汤豪斯说话。
——喂,这就是我一直听说的某个危险的街头帮派吗?
当汤豪斯意识到是我时,他看起来几乎跟埃米特一样震惊。
——天哪,他说。
——你认识这白人?雀斑脸问道。
汤豪斯和我都没理他。
——你怎么来这里了,达奇斯?——我来看看你。
——干吗?
——你下来,我给你解释。
——汤豪斯不会为任何人走下门廊,雀斑脸说。
——闭嘴,莫里斯,汤豪斯说。
我同情地看着莫里斯。他只是想当一个尽忠职守的士兵罢了。他不明白的是,当他说出汤豪斯不会为任何人走下门廊这种话时,汤豪斯这样的人偏偏就会这么做。因为他或许不会听我这种人的命令,但也不会听他少尉的命令。
汤豪斯站起来,男孩们为他让路,就像红海为摩西让路一样。他走到人行道上,我说很高兴见到他,但他只是摇了摇头。
——你逃狱了?
——在某种意义上是的。伍利和我路过这里,我们正要去他家在北部的宅子。
——伍利和你一起?
——是的。我知道他很想见你。我们明晚六点要去马戏团看表演。你要不要一起来?
——我不喜欢马戏团,达奇斯,但请代我向伍利问好。
——我会的。
——行了,汤豪斯过了一会儿说,什么事那么重要,让你非得来哈勒姆见我。
我像忏悔者一样朝他耸了耸肩膀。
——《蛮国战笳声》那桩破事呗。
汤豪斯看着我,好像不懂我在说什么。
——你知道的。在萨莱纳的那个雨夜,我们去看约翰·韦恩的那部电影。我很抱歉让你挨打了。
听到挨打这个词,汤豪斯的小弟们丢掉装出来的冷漠。它像一束电流窜上门廊。那个大胖子一定太绝缘了,没有感受到全部的电荷,因为他只是在原地挪了一下,而莫里斯一下子站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