埃米特绕到弟弟身后,坐在伍利右边的空位上。
——达奇斯呢?
——什么?伍利问,眼睛依然盯着姐妹花,她们正骑马跃过汽车,赶跑小丑。
埃米特靠近一些。
——达奇斯呢,伍利?
伍利抬起头来,像是毫不知情。然后,他想起来了。
——他在客厅!他去客厅见几个朋友。
——客厅在哪里?
伍利指向椭圆场地的尽头。
——从那边的台阶上去,穿过蓝色的门。
——我去找他。在这期间,你能照顾一下比利吗?
——当然,伍利说。
埃米特盯着伍利的眼睛看了一会儿,强调这件事的重要性。伍利转向比利。
——埃米特要去找达奇斯,比利。所以我们俩要互相照顾。好吗?
——好的,伍利。
伍利转头看埃米特。
——瞧见了吗?
——好吧,埃米特笑着说,别离开这里。
伍利指了指场地。
——干吗要离开呢?
埃米特走到伍利身后,绕过中央过道,走向椭圆场地顶部的台阶。
埃米特对马戏不感兴趣。他不爱看魔术表演,也不爱看马术表演。他甚至不爱看在他高中举办的橄榄球赛,镇上的人几乎都会去。他纯粹不喜欢坐在人群当中,看别人做些比自己做更有趣的事情。因此,当埃米特开始爬台阶时,他听到两声玩具枪枪响和一阵欢呼,也懒得回头看;打开台阶顶部的蓝门时,他又听到两声枪响和更热烈的欢呼,他还是没有回头看。
他如果回头的话,就会看到萨特姐妹花举着六发手枪相对骑行。当两人擦肩而过时,他就会看到她们互开一枪,射掉对方头上的帽子。当两人第二次擦肩而过时,他就会看到她们射掉对方的衬衫,衬衫从背上飞落——露出**的腹部和一黑一白的蕾丝胸罩。他如果多等几分钟再进门,就会看到萨特姐妹花接连开枪,直到她们像戈黛娃夫人[2]一样赤身**地骑马飞奔。
台阶顶部的门在埃米特的身后合上,他发现自己站在一条狭长的走廊一头,两侧各有六扇关着的门。埃米特沿着走廊走着,门外沉闷的欢呼声渐渐变小,他听到有人在钢琴上弹古典乐。乐声是从走廊尽头的门后传来的——门上有个巨大的铃铛标志,就像那家电话公司的标志[3]一样。他一手搭在门把手上,古典乐放慢速度,完美过渡到一首沙龙风格的曲子。
埃米特打开门,面前是一间宽敞豪华的休息室。房间里至少有四块独立的休息区,长沙发和椅子铺着精致的深色面料。茶几上放着带流苏灯罩的台灯,墙上挂着一幅幅绘有船只的油画。一个红发女人和一个褐发女人躺在两张相对而放的长沙发上,身上只穿着轻透的直筒连衣裙,都在抽刺鼻的香烟。而在房间的后部,在精美的雕花吧台旁边,一个披着丝绸披肩的金发女人靠着钢琴,手指随着乐声轻点。
眼前的景象几乎无一不让埃米特感到吃惊:奢华的家具,油画,衣着暴露的女人。但最令他吃惊的是,弹钢琴的人竟是达奇斯——他穿着一件挺括的白衬衫,一顶软呢帽歪戴在后脑勺上。
钢琴旁的金发女人抬头看进门的人是谁,达奇斯也顺着她的目光望去。一见来人是埃米特,他滑奏全部的琴键,重重敲下最后一个音,然后大笑着跳起来。
——埃米特!
三个女人看向达奇斯。
——你认识他?金发女人用近乎稚气的声音问道。
——这就是我跟你们提到的那个人!
三个女人一同转头看埃米特。
——你是说北达科他州的那个?
——内布拉斯加,褐发女人纠正道。
红发女人懒洋洋地拿香烟指着埃米特,忽然明白似的。
——把车借给你的那个。
——没错,达奇斯说。
三个女人都对埃米特露出微笑,赞赏他的大方。
达奇斯大步穿过房间,抓住埃米特的双臂。